“好吧。”風吟也不再追問,眼含歡喜地對他笑了笑,脆生生地應下了。
反正只要是你選的,不管是什麼我都喜歡。
可是剛應完,風吟就想到了一個問題。
“夜裡鋪子不都關門了嗎,咱們要去哪裡買啊?”
再說了,就算還有開著的鋪子,離這荒郊野嶺的龍巖寺可也都有一段距離,難不成小叔還要帶著自己返回去嗎?不是來的時候還說要在這裡住一晚的嗎?
想到這裡風吟覺得自己糊塗了,用一雙大眼睛迷茫地盯著吳繼風,等待著他的解釋。
吳繼風看著她的樣子不知怎地突然就來了心情,笑著看她一眼之後便低下了頭,不再說話,存心想逗她著急,看她有人氣的樣子。
怕她舉著胳膊時間久了會累,吳繼風捱得離她更近,兩手握住她的胳膊舉在了火爐上方。風吟也樂得偷懶,真的謝了力氣,胳膊懶懶搭在他手上,身子軟軟倚靠在他懷裡,笑著看爐火跳躍。
風吟轉頭又去看他,等著他的答覆。可他卻別過臉,眼睛專心盯著火爐上方,看從衣料中被火烤出的陣陣蒸汽。
他從前,從不會這樣的。不知為何,風吟看著他此刻的臉,突然間冒出了這個念頭。而緊接著這個念頭的,是從內心深處湧出的隱隱約約的委屈和絲絲縷縷的辛酸。
他從前,從不會忽視自己的話,也從沒有這樣打過啞謎。
從前只要自己問他,他總是會立刻就回答;只要自己找他,他總是會第一時間就趕到;只要自己需要他,無論是出了什麼事情他都會幫自己處理好。
在她的心目中,小叔就代表著一切疼愛與溫暖。
所以風吟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好,習慣了他一貫將自己放在第一位,習慣了他毫無保留的疼愛與呵護。而正因為如此,風吟更習慣了在他面前毫無掩飾地展示自己的情緒,從不會像在他人面前那般委屈與隱忍。
在他面前,自己永遠可以安心地做自己,哪怕那個自己並不是像別人眼中的那般安分與乖巧。
可是此刻,不知為何,風吟突然覺得這種習慣被打破了,沒有緣由地被打破了。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想呢?難道只是因為小叔沒有回答一個問題嗎?
風吟不敢深想,不敢去記起自己已經得知的那些秘密,更不敢放任自己展示此刻內心真正的情緒,所以她只好轉過頭,緊緊地盯著那跳躍的火光,隱下慌亂,忍住委屈。
可是越忍,那亂糟糟的情緒就越發膨脹,眼中的光開始變成迷茫、變成急切、最後變成氣憤。
風吟又轉過臉,有些賭氣般瞪他一眼,突然開始任性地胡亂晃動著兩隻手不讓他握緊,不知是想找回他的注意,還是純屬為了發洩。
直到他終於看向自己,風吟才安靜下來,板著臉問,“為什麼不告訴我,咱們晚上到底要去哪兒?”
吳繼風仔細地盯著她皺起的小臉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滿意地笑出聲來。
原來,她發起脾氣是這個樣子。
這四年來,她從來沒有同自己爭過、吵過,哪怕連一次撒嬌任性都沒有過。
在府裡,她總是懂事乖巧,沉默不言,日日過得隱忍小心,無聲無息。
自己在府裡從來都沒有見過她開心地笑,歡快地鬧,哪怕是在自己母親的紅梅院裡。
或許,她真的從來都沒有將那裡當做過自己的家吧。
吳繼風握住她的一雙小手,看了看這個並不富麗的屋子,內心一陣暖熱與悸動。
在這裡,這個會笑會鬧,也會鬧脾氣的風吟,才是真正的風吟。
終於不忍心再故意逗她,吳繼風輕笑著開了口,“咱們不去鋪子,小叔帶你去夜市,那裡也有好東西。”
他終於開了口,可風吟的心緒卻一時還沒收回來。
深吸一口氣舒緩了情緒,風吟故意轉過臉將目光投到了無言大師那裡,開口問道,“大師,夜市在哪兒?都有什麼好東西?好玩嗎?”
無言大師將剛才的一切都看在眼裡,更將風吟臉上的小情緒也看了個徹底,聯想到今日繼風的說法,不由得有些猜疑。
可風吟看過來,無言大師立即含了笑,答道:“這夜市啊,是沙屋鎮裡的小商販們在鎮邊的空地上臨時搭建的一個草市,每年只有這一天。夜幕降臨開市,日出十分就散去,裡面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全都有,還有一些雜耍表演,鎮裡的百姓們都會帶著家人去那裡逛一逛,可是個熱鬧的好去處。”
“帶著家人去,”風吟的心高高一跳,眉眼終於彎了起來,一雙眸子中開始閃爍出點點興奮的光芒,轉過來臉看向了吳繼風,道,“這麼熱鬧的地方,咱們真的可以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