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淡淡的狂鯊魂影護在元尾身前說道,“師父,棄鱗來晚了!”
與幾十年前稍有不同的是,棄鱗的殘魂更凝實。與幾十年前相同的是,棄鱗殘魂依然不停滴著鮮血。托起元尾的紅珊瑚,正是棄鱗的魂魄、棄鱗的鮮血。
元尾突然有種莫名的感動,隨著白鱘、水楚人、韋寶兒以及棄鱗的出現,他發現自己其實從未孤單,有些人在不知道的角落依然惦記牽掛著自己。
“棄鱗,我、我、我還沒來的及為你鍛造新的鱗甲……”元尾罕見的有些遲疑。
“其實,弟子一直不敢跟師父說清楚。棄鱗其實從來就不需要什麼新的鱗甲,我為愛自願捨棄全身鱗片,只有那日夜不息的疼痛才能讓我時刻知道自己曾經愛過……”棄鱗笑道。
是因為自知命不久矣、是因為有了捨棄自己身體與魂魄的決心才讓棄鱗敢於說出心裡話嗎?元尾並不知道。他環顧四周,除了不知所措的關窈,身邊的人都是為自己而來。他們是一路陪伴自己的白欒、魯賢、鳩季,還有銀黛河白鱘、烏年,再就是水楚人以及藏在她身後探頭探腦的騰蛇雲異,最後則是隻有一絲殘魂的棄鱗以及騎在八足龜上的小雨。
看著元尾的目光掃到自己身上,小雨扭頭看望別處,小小鼻翼皺起重重哼了一聲。
“來全了嗎?”元尾笑道,自己在帝山界的牽掛幾乎全在這裡。
眼看著元尾來了如此多的幫手,關窈有些歇斯底里,“哈哈哈,第三界,可悲的第三界!兩萬年前渲墨讓第三界淪落。今天,元尾將會讓第三界失去了所有希望!你們將在這裡徹底毀滅!”
元尾心裡狂跳,一個無法破解的危機閃現,他顧不得自身的虛弱現了應龍的魂魄低聲怒喝道:“快殺了關窈、破了護陣!”
看著元尾撲向關窈,水楚人等人自然明白他的擔憂。關窈說得並沒有錯,如果有燭陰獵人趕來,面臨生死危機的不只是元尾!
“晚了!太晚了!”關窈獰笑著,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自爆!
自爆,修仙者保留自己尊嚴的最恥辱的方法!
“轟!”一聲巨響,一場燦爛如煙花的大爆炸爆發在魚王埠。
在銀黛河岸存在了萬年的魚王埠被夷為平地,房舍的碎磚殘瓦混合著泥水衝上百丈高空,一朵遮天蔽日的水霧菇頭在空中凝聚、又逐漸潰散。
在幾十丈的巨浪中,元尾手持神霄盾後退百丈這才勉強停下自己的身體。倉皇中,元尾彷彿與誰撞到一起,於是順勢將其攬在懷裡、護在盾後。
暴雨傾盆,其實那是被擊上天空的河水。天空青色穹頂閃爍,困住魚王埠的護陣已經遙遙欲墜。
元尾收了神霄盾,這才發現自己懷裡的是騰蛇雲異。
“大人,怎麼辦?”雲異已經臉色蒼白,面對一個化神境的自爆即使有元尾神霄盾護身,她依然受傷嚴重。
“逃!順著銀黛河逃的遠遠的!”元尾將她放下,堅決的叮囑道。
“可是大人……”
“放心,我會逃往火垢山地,燭陰獵人不會注意到你們,快走……”元尾催促道。
誰都明白,關窈的自爆並不是以傷害元尾為目的。在白鱘、烏年以及水楚人的保護下關窈絕對傷不了元尾,她要做的就是弄出巨大的聲勢引來更多的燭陰獵人,其實她已經成功。
“嗚——嗚——嗚——”
天際傳來熟悉的撕裂虛空聲,元尾知道,自己無法抵抗那鐵箭的傷害。那個一頭紅髮的化神境羽族燭陰獵人名叫稚屠,正是他在盧家仙居將元尾一箭擊傷。
“師兄!師兄!”水霧裡,水楚人焦急的呼喚,聲音裡滿是擔憂。
“咔嚓!”那支鐵箭帶著數丈長的光華撕裂了魚王埠上空的青色護陣。燭陰獵人已經到來,那護陣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
“我去擋那鐵箭!”白鱘吼道。一道白光衝破水霧,白鱘腳踩骨槍迎著鐵箭而去。“轟!”白鱘一拳擊飛鐵箭,自己的身體卻被鐵箭殘餘的力量狠狠撲到地上。
“嗚——嗚——嗚——”
鐵箭聲音又來,烏年大喊一聲,“我來擋!”
元尾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他輕輕划動蛇杖,小聲對自己說道,“化魂!”
應龍魂影顯現,大片龍鱗覆蓋了元尾的身體,他的頭頂突起兩個犄角,他得雙手變得嶙峋扭曲,只是他的身體依然無法化龍。
“哞——”元尾仰首嘯出一聲龍吟,巨大的麟翼的扇起滔天浪花,下一息已經衝出魚王埠。
在他身後,早已受了重傷的烏年與第二支鐵箭撞在一起,一聲巨響之後,在魚王埠修煉了萬年的魚王烏年被擊成無數碎片,他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替元尾襠下致命一箭。
勉強從地上爬起的白鱘茫然伸手從空中接住一片飄零的黑色魚鱗,心中有撕裂的痛。當年,白鱘與烏年原本一體,為了隱藏自己的行跡、為了不突破仙境這才強行分為白鱘與烏年。雖然一萬年來兩人吵吵鬧鬧,但是那種同根生同胞出的感覺一直存在。如今烏年被燭陰獵人誅殺,白鱘怎能不痛。
白鱘望著元尾離去的身影,臉上浮出一絲欣慰的笑意。他將那片巴掌大小的黑色魚鱗捂在胸口,全身舒展開來。
銀黛河河水滔天,一個又一個的巨浪湧上堤岸。白鱘如同矗立在大海中央的一座孤島,四周的河水將他越託越高。而白鱘身上的靈力爆發,颶風如巨龍纏繞在他身邊,一圈又一圈的不停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