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雨緊盯著他的臉,不知為何心裡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比之前他孤身一人去把小芸接回來、歷經九死一生的時候還要讓人心悸,於是試探道:“你有把握解決嗎?”
男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覆著面具的臉上滿是倨傲,雙手負立道:“不要小看我,我可是葉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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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八月十八日,灰暗了許久的天空,終是下起了瀝淅小雨。
江南的雨,纖細而不簡單,清潔而又滋潤,比較北國的雨,它清潔靈動,比較大雨滂沱,它柔順溫和。它有一種雨水之精華的美。並且它似乎像少女輕快的腳步,好似遠方緩緩的歌謠。風一吹,滋潤萬家,飄飄灑灑,漫天紛飛,輕快無比。
葉陽撐著一把油紙傘,慢慢踱步在已經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感受著周圍朦朧的景象,心中萬分感觸。
恍惚間,雨好像大了,柔弱的紙傘已經無法再支撐下去,他思量稍許,正好看到前面有個涼亭,於是便轉身走了進去。
涼亭不大,幾米見方,巧的是,趕在葉陽之前,裡面已經早就有兩個躲雨的人了,一個是三十出頭的壯碩男人,面板黝黑,留了滿臉的絡腮鬍,頭上戴著斗笠,肩上披著蓑衣,渾身上下散發著濃烈的鄉土氣息,好像是個務作的耕夫;另一個則是個女子,打扮很怪異,一襲黑色的緊身衣將豐滿的身軀勾勒得玲瓏有致,興許是下雨泛起了涼意,身上裹著一條錦被,慵懶地倚在圍欄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外面的雨景,看不清長相。
“哎呀呀,這雨越來越大了。”葉陽抖了抖肩膀上沾上的雨水,收好傘放在腳下的角落,看到涼亭中間還空出幾張石凳,於是便信步走上去,一屁股坐了下來。
莊稼漢打扮的男人好像坐得不太舒服,動了動肩膀,對葉陽的坐下視而不見;邊上那個女子則由此至終都望著外面的雨幕,不曾回頭。
“兩位,雨中相遇也是一種緣分,不妨來喝杯茶吧。”葉陽呵呵一笑,變戲法似地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白色瓷壺,又掏出三隻圓嘴瓷杯,在石桌上方形擺開,逐一斟滿冒著熱氣的清茶。
莊稼漢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酒杯,目光有些遲疑。
“放心,我葉陽從不做那種卑鄙下流的事情。”
莊稼漢哼了一聲,舉起其中一個酒杯,一飲而盡。
葉陽淡淡一笑,再次給莊稼漢的杯子斟滿茶水,溫聲道:“茶不像酒,要慢慢喝才有味道。”說罷也拿起自己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長舒一口氣後,目光才重新放在莊稼漢的臉上,淡和道:“五年沒見了啊,王磊。”
莊稼漢目光一冷,右手捏著的茶杯瞬間炸裂,茶水飛濺。
雨還在下著,但涼亭內的氣氛卻異常凝固,拔劍弩張。
半響後,莊稼漢滿是絡腮鬍的臉上動了動,從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準確說,是五年零六個月。”
葉陽執起茶杯,又抿了一小口,自嘲道:“五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沒想到曾經帥氣的你,竟然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
“可不是嘛。我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可都得拜你所賜。”莊稼漢冷冷地笑了起來,聳了聳肩,將右手臂從蓑衣中伸出,輕輕放在了桌面上。
看著這條比尋常人要粗壯許多的手臂,特別是跟桌面相觸的瞬間所發出的硬物碰撞聲,葉陽渾身一震。
“話可不能這麼說,磊少。”葉陽呵呵笑道:“你落得如今這個地步,只能說是你咎由自取吧,怪我是個什麼道理?”
“也對。”聽到葉陽的話,王磊奇蹟般的沒有生氣,而是悵然地嘆了口氣,“當年我仗著家裡有錢,有勢,在學校裡為非作歹,欺男霸女,著實招惹了不少仇家。不過呢,我仇家雖然多,但真正敢招惹我的,卻只有你一個人。”
葉陽哈哈大笑起來:“沒辦法啊,我那時候就是個窮學生,沒錢沒關係,唯一所掛念的,就只有我妹妹葉北了,可你也不識好歹,非要糾纏她,我只好硬著頭皮胡來了。”
“仔細想想,當初在學校那種鬥得你死我活的日子,倒也挺讓我懷念的。”王磊輕聲道:“如果還能回到那時候,我一定不會再犯錯誤,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在這世上消失。”
聲音不大,透著無窮無盡的刻骨仇恨。
葉陽沒有答話,而是轉過臉,看向旁邊那個由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的緊身衣女子,道:“怎麼,眼鏡王蛇大人,好不容易來一趟江南,何不喝上一杯茶再走呢?放心,絕對正宗的本地茶葉,我家小芸給我曬的。”
被稱為眼鏡王蛇的女子動了動,終於把身體轉了過來,落入視線中的,是一張雪白無暇的臉,說不上多驚豔,但顏值倒也不低,只是由於紫色的眼影畫得太重,嘴唇上也塗上了極深的紫色口紅,讓得她的臉看起來非常唐突,給人一種強烈的妖冶感。
“L女王可還好?”眼鏡王蛇目光淡漠,面無表情。
“她很好。”葉陽抱了抱拳,由衷道:“幾年來,小芸勞你照顧了。”
“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麼。”眼鏡王蛇冷笑道:“兩年前你單槍匹馬殺上東北,斃我麾下五十多名高手,劫了L女王之後便揚長而去,那無雙的身姿,本座可至今還歷歷在目。”
葉陽尷尬笑道:“僥倖逃脫而已。不得不說大人的手下著實厲害,我差點把小命都給丟了。”
眼鏡王蛇重重呼吸著,顯然情緒波動極大,好一陣子後才平復好心情,於是便把這話題給略過,反問道:“葉陽,本座始終不相信外面的傳言,優秀如你,為何不一舉攻克京都,拿下這個國家?”
“大人可太看得起我了。”葉陽輕聲道:“充其量,我只是混混出身,難登大雅之堂,就算接管了這個國家,最終也只會讓它走向滅亡。歷來朝代更錯,受傷害的總是是平民百姓,受打擊的,也只能是我們的文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