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智宇輕輕嗤笑起來,微微搖著垂下的頭頸,笑容是那樣淒涼,悲愴。
我終究還是要忘掉這一切。
是吧?
通道就在前方。
層層的人影陸續起身,長袍微微下垂,隨著虛無的微風輕輕飛舞,舞動在藍白交雜溫暖純淨的光芒間,彷若蒼穹下舞蹈的群蝶。
也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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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孫浩文匆匆低吼著,努力壓過咆哮的彈片,顆顆子彈爆裂於座椅上,滾燙的皮革雪花般飛散。
他稍稍抬起上身,借力啟動了槍械,壓身恰巧撲倒了張智宇,幾顆子彈,在前方几厘米處炸開,粉碎了攔路的殘骸,兩人壯碩裸露的前臂彼此糾纏,張智宇順勢仰倒在地,呼吸逐漸短促,熱潮湧上面頰,雙手扣住面前黑人的脖頸,緩緩摩擦而過,壓住頸骨用力下壓,孫浩文剛硬地貼到張智宇的胸膛,躲過了穿梭而來的彈片。
猩紅的色調,如此柔軟順滑,靜靜包裹著萬物。
漫天飄散燃燒著的皮革,微微散發出焦灼清香的氣息,蝴蝶般飛舞,凋零,如血的夕陽下旋轉著悽美的舞蹈,震天動地的驚雷,咆哮著呼嘯而過,連串炸響。
四目相對。
孫浩文四下看了看,微微起身,迅速籲出一口熱氣,唇上稀疏的胡茬微微顫抖。
雙唇相接,粉紅柔軟的舌頭相觸,向內延伸,舌苔充分細細地滑過,彼此狠狠吮吸,交換著同一片空氣。
雙目微閉,世界隱入朦朧溫暖的黑暗中。
“好了。”孫浩文狠狠抬身,慘白的雙目猛地瞪著身下的男人,卻又如此柔情。
撞針輕輕碰撞。
“怎麼了?”張智宇無可奈何地嗤笑起來。
“沒什麼不對。”孫浩文不再滿口騷話,抿起雙唇,語氣堅定無比,“趕緊離開這。”
十五名乘客,只剩兩名艱難地匍匐前行,一名痛苦地掙扎嘶吼,一名一邊射擊一邊嘗試著向另兩名靠近,然而一顆子彈炸開了他的頭顱,西瓜一樣四分五裂,身體隨後癱軟下來,又一顆子彈卻粉碎了他的胸骨,內臟氣球似的突破胸腔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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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智宇瘋狂地踏向前方,那個通道,他可以清晰地回憶並觀察著每一道縫隙。
時間已被廢除。
無數個它以不可思議地速度移動起來,它們只是從一個地方消失,再從另一處出現,無限的瞬間連成動作的錯覺。
物理定律,均化作荒謬的笑話。
張智宇順手扯下一把突擊步槍,漆黑如夜,抓起槍口,旋轉*,輕輕甩起四具不存在的軀體,殘舊的長袍撲稜起傷痕累累的翅膀,隨後浮在空中,立起身體,俯衝而下。
一場夢。
子彈爆射而發,張智宇可以感受到槍口炸裂無與倫比的能量,即使它們並不存在,微微拋起前方的它們,劃出一道道弧線,穩住身軀,再次撲來。
一場日鬼他媽的鬼扯傻逼狗孃養的夢。
拳腳相互碰撞,世界早已化作粉碎的鏡面,每一擊都創造出無盡的裂痕,奇點般爆開,然而,張智宇毫無知覺,只是機械化地搏鬥,尋找突破點,再無參照,他只是充分感覺著每一擊爆發出的能量,爆發出應有的能量,然而,它們從未存在過。
真相是多麼荒謬啊。
唯有夢境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