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他雙手高抬，猶如耶穌，釘死於高豎的十字架，大理石上，他的血滴滴濺落在地，大朵的血花逐漸綻放。數十名組織成員將他團團包圍，水洩不通，他卻已彈盡糧絕。
“我他媽是為了這個世界！”
他的目光望向一切，由下至上，環視著，最終望向天空。他高喊道。
無數顆子彈同時貫穿了他，槍械，匕首重重落地，砸在破敗的大理石上，砸在噴湧而出的血海上。他緩緩癱倒在地，死不瞑目，悔恨，悲哀，淒涼，縈繞在那雙早已無神的雙眼之中。
它死了。
他再次融入虛空，長袍下，空無一物，但卻膨脹而起，彷彿仍包裹著那具肉身，現在，一切都已灰飛煙滅。
長袍碎裂了，裂出無數道痕跡，稜角，爆裂開來，粉碎的玻璃，緩緩浮起，泛黑的昏黃玻璃，夕陽的顏色，扭曲在虛空的漆黑間，逐漸消逝。
陽光，幾乎閃耀在頭頂，燦黃的火輪，卻無法提供任何熱量，升騰的殘骸，所有光輝消逝於此，天空，微微泛紫，虛無縹緲的雲團，擴散著它們潔白的身軀，嚴寒裹住了身體，舒適地輕撫著每一寸肌膚，一望無際的群山，在千米的高空，只是無數縱橫交錯的線條，荒無人跡，彷彿是個已死的世界。
我的老天。
記憶的奇點猛地炸開，張智宇本能地遮住面孔，它，就像白雲般縹緲，手臂輕輕滑過，一切不都是如此嗎？
我的老天。
一切都是如此。
虛無縹緲。
真相一直都擺在那裡。
一切的真相。
它就擺在那裡，所有的智慧，隨時都可以發現它。
只是從未注意罷了。
張智宇笑了起來，扯開嘴角，五官微微顫抖，表情無比蒼涼，他終於明白了王健宇死前的神態，原來一切都是如此沒有意義，一切都是。
大滴的淚水奪眶而出，而他甚至沒有發覺，眼淚橫流，輕輕滾下淒涼的笑容。
陽光依舊如此閃耀。
你知道什麼？
還能怎樣呢？也許，當自己醒來，一切都會逝去，縹緲的萬物，轉瞬之間，煙消雲散。
你什麼都知道。
不可避免的，徒勞，所有事物，終將面對這一現實。
我還能怎樣？
只有醒來了。
世界扭曲起來，四分五裂，裂痕猛地崩裂開來，蛛網般層層環繞，逐漸粉碎，微微顫動著，色彩，陷入一片混沌，聲音，終究死寂，張智宇輕輕抬起顫抖的左臂，五指猛地張開，面前，無數碎片逐漸堆積，拼湊，重疊，矩形，突顯而出，內部，從未存在的色彩翻騰著，從未存在的聲音鼓動著。
張智宇睜開雙眼，視線緩緩下垂，目光寒徹透骨，表情，消失殆盡。
世界的層層殘片之後，是無數的它，等待著自己。
張智宇輕輕搖了搖頭。
矩形的通道在一瞬間隱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