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問道:“你可知西天師君的名諱?”
“上張下修。”郭斌答道。
“不錯,修者,長也。張修便是我門中的大師兄。”張角嘆道。
郭斌大吃一驚,張修便是王長?難道也是化名?當下問道:“難道張修便是王長?為何又要改姓張呢?”
張角道:“先師曾有言:‘紹吾之位,非吾家宗親子孫不傳’,故此非張家子孫,不得繼承天師之位。”紹,即傳承之意。
郭斌道:“難道是為了繼承天師之位,王長才更名為張修?”
化名唐周的趙升憤然道:“不錯,此人最是陰險狡詐,三師兄任天師時他不敢有何作為,直到三師兄故去,他便化名張修,以先師族人自居,全是為了爭搶天師之位!”
張角嘆了口氣,緩緩地道:“四師弟,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大師兄奪了天師之位嗎?”
唐周頓時滿面通紅,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看了他這個樣子,張角搖了搖頭,道:“小師妹已然嫁給了三師弟,為人 妻,為人母,你難道還是放不下她麼?”
聽了這話,郭斌心中彷彿千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他瞬間就想到了極為狗血,卻又極為普遍的橋段。什麼師兄愛著師妹,師妹嫁給了別人,然後師兄就唸念不忘,等等。
果然,張角繼續道:“小師妹盧氏聰穎可愛,是師傅晚年所收弟子,非但師傅心中歡喜她,便是我們師兄弟四人,亦是將她當做掌上明珠。只是,我師兄弟四人中,我與大師兄年紀都大了,雖然是小師妹,待她卻彷彿是女兒一般。三師弟與四師弟和小師妹年齡相仿,常常於一處玩耍,切磋武藝,三人之間感情亦是最為親近,便彷彿親生兄妹一般。”
郭斌看向張角,對青年時光的追憶,是人到老年常常做的事,此時的張角亦彷彿已然沉溺於對往事的回憶之中。郭斌不忍打擾,只得在一旁靜靜等著。
過了半晌,張角繼續道:“突然有一日,小師妹找到我,跟我說了一個秘密。她說:‘師兄,三師兄與四師兄都對我很好,可是我卻不知道挑誰好,你說我該怎麼辦呢?’這時候,我方猛然醒悟,原來小師妹已經長大了,當初不問世事,仿若精靈般的小丫頭,如今竟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只見唐周面色換為慘白,顯然就要說到關鍵之處了。
只聽張角聲音低沉而輕緩,彷彿與情人喃喃細語一般,道:“聽到小師妹這麼說話,我是既高興又煩惱。高興的是小師妹終於長大了,煩惱的是等她出嫁了,便不只是我們的小師妹了。當初那個惹人憐愛的小師妹也要為人 妻,為人母,要為了家庭奔波操勞,再不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百靈鳥了。”
“可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無論如何是不能瞞著師傅他老人家的。然而師傅為人嚴肅,我獨自一人又不知如何去說,便只能去找大師兄商議。大師兄追隨師傅日子最長,性格堅毅,沉默寡言,與師傅性格極為相似,也最懂得師傅的心思。若由他前去跟師傅說知,想必能事半功倍。現在想來,小師妹當時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大師兄為人不善言辭,對這個小師妹雖然心中疼愛,卻從未宣之於口,故此,連師傅他老人家都不害怕的小師妹,唯獨在面對大師兄時唯唯諾諾,怕得厲害。想來是她不敢與大師兄說,便想著讓我去說服大師兄,然後藉著大師兄之口向師傅說知此事。”
說到這裡,張角輕輕一笑,面上滿是溺愛,道:“小師妹精明伶俐,自那時起便曉得讓我給她傳話。不過,想來她是心中已有人選,之所以讓我傳話,想來只是想讓師傅知道此事罷了。”
聽到這裡,唐周的面色愈加蒼白,張角看了,又是嘆了口氣,道:“四師弟,你雖然聰明,卻過於跳脫,而三師弟得師傅真傳,性情卻不似師傅一般沉默寡言。更兼他胸懷寬廣,見識超卓,交遊廣闊,器蓋雲天,小師妹早就傾心於他!”
唐周騰地從地上躍起,飛拳向張角攻來,氣勢駭人,完全是一副搏命的架勢,口中喝到:“休得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