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學習百鳥朝鳳槍者,要習練新的槍法套路,要比常人快了好幾倍。悟性高固然是一個重要原因,根底紮實、高屋建瓴,才是其根本所在。因此,凡學習百鳥朝鳳槍者,無不是絕頂聰明之人。資質魯笨之人或可憑藉毅力練好前面的十式,於“自創武學”則困難的很了。而像郭斌這樣,因穿越而記憶力遠超常人的“變~態”,一邊跟人過招,便能學得對方的武學之人,即便是在當世幾個有幸習得百鳥朝鳳槍的人中,也是一個異數。
蓋因這種能力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試想一下,你與敵人對招時,不管你用何招式,對方隨後均可使出與你所用相同的招式,而且使出來可能比你理解得還要精到,這無疑會給你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
於是,張梁對郭斌的壓制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壓力,因為郭斌沒有成套的槍法套路,他從來都不擅長進攻,他所擅長的是防禦反擊。看到張梁源源不絕地使出較之馬元義所用“六合杖法”更為高深精妙的杖法出來時,郭斌心中的喜悅是難以言表的。
此時的郭斌,雙目放光,彷彿見到吃食的餓鬼一般,心中無限期待張梁再多使一些招式。便隨手使出百鳥朝鳳槍前十式,或攔,或拿,或纏,或順手一紮,無一不是自然而然,無一不是簡潔流暢,又無一不是妙到毫巔。
只令得張梁愈戰愈驚,明明已經處於劣勢,明明步步後退,毫無還手之力的樣子,郭斌卻毫無氣餒之色,而是目露神光,面色興奮。兼且招式簡潔明瞭,彷彿教導徒弟的老師一般。
師傅教導徒弟武藝之時,往往徒弟費盡氣力地一通亂舞,卻給師傅輕描淡寫地隨手破之,這於學習武藝時本是司空見慣的情形,可是在這樣生死對戰之際,卻是很傷自尊心的。
因此,奇怪的一幕出現了:明明是郭斌步步後退,處於絕對的下風,可他卻面色興奮,躍躍欲試,絲毫不見氣餒;而明明是舞出重重杖影,招招進逼,彷彿已將對手逼於生死絕境的張梁,卻橫眉蹙目,面露狐疑。正是勝者不見勝,敗者不聞敗。
先不提越戰越勇的郭斌,一旁的趙雲也是越打越興奮。
趙雲的對手是一個面色白皙的矮壯漢子,使的是一杆精鋼所制的扁擔,使出的招式是杖法的招式,路子卻與張梁的截然不同。
他的杖法走的是詭譎飄忽的路子,使用起來竟與六合杖法相似。只是這套杖法由馬元義使來,是靈巧中帶著霸氣,而面前此人使來,則是險狡中帶著詭譎,一味地刁鑽險惡。故較之馬元義所用,亦更加奇詭難測。常常於不可能的角度出招,亦常常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攢出一根鐵扁擔。
自郭斌從京城回來,趙雲與郭斌、關羽、張飛、管亥幾人很是全身心地交流了幾天的武功,對於郭斌一路進京所見識過的所有新的武功自然是聽他說了不少。早就對馬元義的六合杖法好奇非常的趙雲,碰上這套奇詭難測的杖法,自然是愈打愈是興奮,不斷的喂招,逗引對方使出更多招式來瞧。
初時尚沒什麼,這位太平道的高手見趙雲左支右絀,不住後退,還當他心下怯了,於是興奮異常地不斷施展殺招,欲將趙雲斃於當場。可是每當他施展出從未失誤過的平生絕學,存心一擊必殺之時,趙雲卻不是以玄奇的步法躲過,就是輕描淡寫地一槍便將殺招化解於無形。
倒不是趙雲的功夫高出對方多少,而是他習武多年,又修習了半年多的北槍一脈的呼吸換氣之法,於六識的修煉已達到極高的境界。最近,在與郭斌、關羽的交流中又聽到了不少五禽戲的精妙法門,於他練功多有裨益。
此時的趙雲,雖談不上飄葉飛花,落地有聲,可感應外物的能力實已超出尋常武者一大截,否則在戰場上如何抵擋四處飛來的冷箭?後世傳言趙雲身經百戰而身上無一處傷疤,我想無一點傷疤是不可能的,只是作為六識超卓的武學之士,每當上戰陣時能讓身體避過大的傷害,則是可能的。
畢竟,武學之士亦是血肉之軀,即便是橫練功夫練到變態之人,又豈能真的不懼刀槍?現代格鬥講究步法,一個是可以隨時轉換攻擊角度,使自己的攻勢更加多樣化,另一個則是可以在運動中保護自身,隨時調整戰場佈局,從而避免在混戰中腹背受敵,這是一個武學剛剛入門的小學生亦懂得的道理。
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所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又有誰能真的“輕描淡寫”?對方所看到的“輕描淡寫”,只是趙雲施展“百鳥朝鳳槍法”中的基本式,以最輕微的動作,最小的體力損耗來應對複雜多變的戰場形勢而已,這反而是盡全力而戰,是對敵人的尊重。
而且趙雲看似簡簡單單的“刺”,裡面可能摻雜了纏勁,可能蘊含了崩勁,又怎麼會真的是“簡簡單單”的?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尚未臻此境界的一眾太平道人與羽林軍和袁紹的門客,看到的是趙雲節節敗退的窘迫,而一旁休息的王越,卻是越看越是驚異,越想越是震駭:以這師兄弟二人的打法,其進境之速豈是一般武師所能達到?
看著這一對彷彿“變態”一般的師兄弟,王越的心中又是震駭,又是佩服。自從在國舅何進的宴會上狠狠地露了一次臉,他便依仗著高超的劍術,常常徘徊於豪門高第。劍術雖然亦有新的領悟,精進不少,卻絕難到郭斌這個成長速度。
因此,這個從小便被誇讚天資絕佳的劍術天才,此時竟感受到了一絲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