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斌手持玄龍槍,與那黑漢子戰到一處。
適才槍槊交擊,二人均試出了對方的力量。長槊勢大力沉,一番大開大合地猛攻猛打山呼海嘯般向郭斌猛攻過來。
在方才一番交鋒中,郭斌知道對方神力猶在自己之上,當下不敢傻傻地招架,便挽起槍花,貼著對面的長槊舞動起來。
對面那漢子顯然是知道槍花的厲害之處,當下勁力忽放忽收,使郭斌難以順暢地“聽勁”。
只見“槍似靈蛇纏春藤,槊如巨蟒搗中宮”,二人甫一交手,那黑漢子便知道遇上了勁敵,當下不敢再用方才那般打法。每一槊出去,只使上三分勁力,剩下七分卻留而不發。
郭斌知道對方力大招猛,亦不敢使全了勁力,當下只是挽出無數的槍花,分向對面扎去。
於是,這一番打鬥,便與適才絕不相同了,雙方都心有顧忌,不敢使全了力氣,故皆以虛招試探對方,誰都不敢率先發難。因兩方皆是高手,勁力稍微用得不當,便可能被對方抓住破綻,反打回來。
趙雲、關羽與管亥見兩人的一番打法,心中暗暗點頭:這個時候拼的是心性,若一方失了耐心,稍一急躁,便會給對方抓住破綻,窮追猛打,再也不會有翻盤的希望。
故,二人的戰鬥現在看來雖絲毫沒有適才管亥上場時候的激烈,卻愈發的兇險難測,勝負之分只在倏忽之間。
郭斌心中暗歎對方雖看似粗豪,卻是粗中有細,並且有著極高的武學領悟力,只從對方不驕不躁的打法便得窺全豹。
對方使的是馬槊,又稱長槊,便是古代的“矛”了。
而矛的形制是怎樣的呢?可以說,矛與槍的外形基本是完全一致的,唯一的不同在矛身與槍身所用材質:槍身多用白蠟杆子,是彈性上佳的木材,最是適合做長槍;矛身則多用硬木,乃至純以鑌鐵打製。
雖然槍身使用白蠟木是長兵器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變革,可是強弱之分,勝負之別卻也不可一概而論。
譬如長矛,若如眼前黑臉大漢的一般,皆用鑌鐵鑄成,招式則必然愈發地沉猛有力,所謂一力降十會。可是,長矛卻又有兩個缺點。
第一,長矛會震手。因馬槊長丈餘,雙手卻只能握在一端。故,對方在矛尖上施以很小的力氣,傳到手上,便大了。這個驗證起來最簡單,只需拿一個長竹竿,握住一頭,也不用找人敲擊另一端,只需要將竹竿樹立起來,高處一陣風吹來,便很難拿捏得住。
因此,對上手持長槊的敵人,(其實不止長槊了,所有長兵器皆適用。)若是勁力用得好,角度找得巧,只要一擊,便可將其兵器震掉了。所以使馬槊的一定要直對前方,尤其是電視上演繹的那樣西方騎士的對沖似的戰鬥,萬不可斜,一斜就會被衝脫手。
兩馬對沖之時,力的加成是難以計算的,若是角度稍微有傾斜,長槊捅在對方甲冑之上,對方沒什麼事,而反彈力卻非把自己手臂搞骨折不可。因此,西方人將騎士槍加粗,對撞時為免傷到自己,則會鬆開手。依靠槍身的重量以及馬匹的速度所形成的巨大慣性攻擊敵方。
直到現代,英國人開車尚需靠左行走,只因騎士決鬥之時,均右手持槍,為保證騎士槍沒有歪斜,均需靠左行走。
第二,硬杆兵器若是使用得不好,打空了,便極容易產生空門。
兩馬相交,若是都是使用的硬杆兵器,以硬碰硬,自然是誰重誰佔便宜。《水滸傳》中,霹靂火秦明擅長使狼牙棒,急先鋒索超使用開山斧,便是這個道理。幾十斤的狼牙棒、開山斧藉著馬力,橫掃一大片,萬萬不可硬招硬架。否則鐵矛都要被打彎掉,兩臂就得骨折。而他那邊揮棒時,手是空握著的,好像打網球時握拍的方法,故有卸力的地方,即便硬碰硬,對方也一點事都沒有。
只是硬杆兵器若做得過於笨重,一旦出現失誤,迴護起來也是不易,極易給人抓住弱點。《資治通鑑》曾記載,單雄信曾經被尉遲敬德三奪馬槊。單大哥的馬槊一定是勢大力沉的,打得李淵一點兒脾氣也沒有。可是一但沒打上、回不了手,就被尉遲恭衝進空門,奪槊而擒。其實,非但是馬槊,一切的硬兵器打不上就現了空門,刀、棍、狼牙棒莫不如此。
因此,當黑臉漢子遇到氣力稍遜,兵刃卻柔韌有加的郭斌時,打得很是謹慎小心,處處留有七分力。因為若使上全力,一旦給郭斌聽到勁,後面肯定是槍頭一歪,中宮直進,到時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