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這也太倒黴了……她坐在地板上,感受著被撞疼的腦門兒、墜床摔疼的屁股,以及臉上不知何時淌了出來的鼻血,簡直欲哭無淚。
蘇柒深覺,這是她這輩子最丟臉的時刻,沒有之一。
想至此,她不禁恨恨地瞥一眼始作俑者,只見他正以一個古怪的姿勢坐在床榻邊緣,一副咬牙忍痛的樣子,一張臉都綠了幾分。
蘇柒從未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反思:我……怎麼他了?
印象中自己不過是用膝蓋撞了他一下,慌亂中翻身時又碰了他的額頭,但看他這樣子,倒比被人捅了一刀尤甚。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人也太沒安全感,在東風鎮時也便罷了,如今身在王府侍衛林立,這睡覺帶把刀子的習慣竟還是沒改……
怕是被人行刺次數太多,落下心理陰影了……蘇柒不禁嘖嘖。
“王爺……你沒事兒吧?”
聽她這般問,慕雲松沒好氣地望了她一眼:你可知道,你差點親手毀了你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
但劇烈的痛感,倒讓他從幾分醉意中清醒過來,看著蘇柒一臉忿忿然地從地上爬起來,一張俏臉兒上胡亂抹著鼻血的樣子,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你半夜來尋我,所為何事?”雖帶著一兩分希冀,但他也不信,這丫頭是專程來投懷送抱的。
“我……”蘇柒實在找不出個好理由,想了想只得將惠姨娘和蓮香之事說了,只是自動略過了第一次見慕雲萱,就被她追著滿院子打的情節,改成了二人一見如故意氣相投,從惠姨娘的囈語中聽說了蓮香的名字。
“關於當年蓮香與赫連叔父之事,我也曾深表懷疑,但明裡暗裡查了許久,也沒查出什麼端倪。”慕雲松沉吟道,“你疑心蓮香化為怨靈,纏上了惠姨娘?”
他雖不知蘇柒陰陽眼之事,但對於她從事的職業頗為了解,是以對於蘇柒在鬼魅邪祟之事上的直覺,也深信不疑。
“我只是奇怪,惠姨娘並非害死蓮香的兇手,蓮香為何偏偏纏著她不放?”
她口中“兇手”之說,令慕雲松頓時有些擔憂:若說當年蓮香之死,與自己母親干係極大,若這怨靈料理完惠姨娘,轉頭來纏上自己母親……
他心中一凜,盯著蘇柒正色道,“我會想法子再將當年之事查一查,至於你,”他想起差點要了他們命的怨靈月璇璣,“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我知道。”蘇柒頷首,如今不是她想輕舉妄動,而是根本無處下手,這種有力氣沒處使的感覺,著實令人不爽。
慕雲松點點頭,看眼前的小人兒不斷用衣袖抹著鼻子,將一張臉兒抹得花貓兒一般,不禁唇角都帶了愛憐,起身擰了張涼帕子,走到她面前,拇指與食指輕捏著她尖尖下頜,抬了起來。
他這曖昧的舉動,又令蘇柒身子一僵,下意識地便要往後躲,卻被他貼得更緊,口中低聲嗔怪:“別動。”
她真的一動不敢動,垂眸看著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捏著一張雪白的帕子,微微低垂了側顏,目光眷眷,猶如在擦拭一件心愛的瓷器。
臉上絲絲涼意襲來,蘇柒著實覺得有些尷尬,喉嚨忽然便發癢,“王爺……我自己來就好……這樣煩勞你,我怕是會折壽的……”
他卻將她的話全然當耳旁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剛下了雨,天氣不燥,怎麼還流鼻血?”
蘇柒被他問得耳根一陣發紅,然常用理由都已被他堵了回去,只得悶悶道:“方才滾下床,摔的。”
看她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慕雲松但覺好氣又好笑:這丫頭,永遠不能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待著,非要傷人又害己。感受到自己仍隱隱作痛的某處,他暗暗嘆了口氣,“你呀……活該。”
嘿……蘇柒立時不悅,你這人會不會聊天兒?側頭甩開他的手,“王爺,事兒我說完了,天色不早,我也要回去了。”
慕雲松一隻拿著帕子的手僵在空中,不知何處又得罪了她。
看她轉身欲走的樣子不似假的,他心底劃過一抹淡淡的失望,只得放下帕子,拿了自己外袍:“我送你回去。”
蘇柒剛想說“不必”,某王爺已自顧自地率先一步踏出門去,走了兩步見她還在門口踟躕,幽幽然問道:“不想走了?”
“走……走啊!”蘇柒趕緊快步跟上去,走出棲梧院門時,正遇見那兩個“忠心耿耿”的侍衛,二人看看自家王爺又看看王妃,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夜色涼涼如水,慕雲松刻意放慢了腳步,與蘇柒並肩緩緩而行,“聽聞你早上去向母親請安,她可有為難於你?”
蘇柒回憶了一下,覺得那老王妃除了偶爾抽抽的半邊臉,倒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沒有。”考慮到老王妃是慕雲松的親孃,她索性引用月瓏的話,“老王妃是個面冷心善之人,她今兒還賜了個院子給我呢。”
“我聽說了。”慕雲松輕嘆,將雲水閣給了蘇柒,不知是誰的主意,“那院子你可喜歡?若覺得偏僻,我給你換一處。”
雲水閣與他的棲梧院一南一北,相距甚遠,他聽說後著實的不滿意,更何況那院子……
只要她搖個頭,他打算立刻給她換一間,其實他自己心裡早有個計較,索性便將她安置在他棲梧院的東廂房裡,與他不過一牆之隔,也能朝夕相見,一如在慧目齋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