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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姑娘?”方潤玉試探著大聲求救。
“不準叫!”一女聲又粗又糙的聲音響起。應該是給殷雨霏施行的黑臉嬤嬤,剛剛被拖著扔進這黑暗之地時,潤玉隱約知道,青樓專門養了一群兇悍女打手。
這些打手們已經完全喪失了性別,輪落為打人機器。
“救我!公子救我——”一個悽慘的女聲不斷響起。
殷雨霏似是氣喘咳嗽,營營呱呱笑了半晌,潤玉就喊:“你儘可以跟他們說清楚,在下與姑娘並未曾有過瓜葛,那所謂的狎妓出逃之罪名完全是莫須有……”
說著說著,見四處並沒有回應。自己的話又太過雍長,迴音深重,自己不過是在自說自話。
夜幕四起,所處之地不過是一個低矮潮溼,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小屋。
嘀嘀噠噠滴滴的聲音,令人生疑的響起。
這一陣子粗糙女打手的聲音格外清晰,她說:“血,血不斷地流。——我可以讓它一直流。”
“八個時辰,九個也行。血可以不斷流……”粗糙之聲繼續低喃。
“這貓咪的爪子已被抹了川穹,活血化瘀。活血化淤你懂的,血不凝,一直流……乳香,桃仁。紅花,水蛭,地鱉蟲,丹參等等,總之你笑了半日,也該閉嘴了!”
“一個十幾歲的女子體量弱小,能有多少血可流?恐怕不到兩個時辰就該流乾了吧。再之這地窯裡疏於管理,蛇蟲貓狗、老鼠橫行。”
“此處老鼠兩顆巨齒,把頭一埋,一下吃你的皮,然後吃你的肉,噬咬你的骨頭,吱吱嘎嘎響,就像咬門檻一樣,吱吱嘎嘎響……”
聽了良久,卻沒了聲響。
剛剛才空氣中亂哄哄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的,齁聲,皮鞭聲,什麼東西吱吱嘎嘎刮過另一個物體表面的聲音……
聲音太亂,刺破耳膜般的。
一下子卻沒有了。
空氣中還回蕩著轟轟作響的回聲,然後就再無聲息。
潤玉伸長耳朵聽出去,卻再也捕捉不到一絲絲的響動。
“難道殷姑娘已經血盡而亡……”潤玉心下揪成一團,仔細聽出去,半晌不見殷姑娘的聲音傳來——
嘀嗒……嘀噠噠……
嘀嗒聲由急漸緩,嘀嗒,嘀——
“嘀……”最後一聲響完,悠長的回聲,然後再無聲響……
靜靜的讓人昏昏欲睡間,猛然聽到:
“你只要交些保證金,簽字畫押,以後再也不跑了……咱們今日就算兩訖……”惡聲惡氣的兇悍嬤嬤似乎在誘導被打之人。
“況且,你根本也就跑不了的。這回春怡紅院新招了二十名退役的女衙役;她們個個心狠手辣,弄死個把人,或者弄他個半死不活……抑惑我生了氣,把你交與官府,受那騎木驢之罰……你可願意!”這個聲音似是新來的,潤玉想起,這個應該是那鴇兒。那日看戲,似是覺得這鴇兒不應如此歹毒。
再伸長耳朵聽過了好久,一個女子弱弱的聲音隱約傳來。
“地獄……有……幾層?”一個聲音問,似是殷雨霏,沙啞的已經破了嗓。
“什麼?你說什麼?”另兩個似乎很驚訝,又問。
“地獄有幾層?可不管有幾層,姜央神早設好了地獄,一念善惡,就連結直通陰司地府善惡記錄冊簿之上。你們可要長生不老,否則,死了就不好了,死了就下那邪淫地獄了……哈哈”
“給我直接打,除了這張俏臉,打死她——”鴇兒以前所未有的高聲,聲嘶力竭地喊聲被迅速湮滅……
棒棍,抑或什麼板子,咚咚的聲音太過讓人心驚,聲音之大,驚動地板和牆面上的塵土飛揚跋扈的揚起來……
然後就是一片死寂,比地獄還要恐怖的死寂……
這回的死寂貫穿了整個夜晚,在幾次方潤玉以為它會再次出現的時候,仍舊是一片死寂……
他回憶了很久,仍舊是對事情呈現的面貌感到不解。
一是那藍狐玉床應該是建在那個暗河之上的,應該是設計者早早預備下的一條逃生之路。第二聲崩塌之聲,響起的時候,方潤玉一點也不奇怪。那蠱蟲慣於召喚同類,噬碎了崖口,以示掩蓋。
是的,這一點方潤玉一點也不奇怪。
可是當轟然倒塌之後,有此時間,那傲無邪不趁勢逃跑,這樣也許我方潤玉也有時間跑掉,當然那樣的話,殷姑娘也該好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