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再度拱手躬身作揖道:“曹孟德詩云: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臣雖年輕,卻也有報國之志,猶記昔日在先師膝下之時,先師曾對微臣說過,讀萬卷書,還需再行萬里路,須知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唯有實踐,方是檢驗書中道理的唯一方式,若是一輩子只知道抱著書本苦讀,不聞世事,便是讀再多的書也是無用。”
嘉佑帝聞言不住點頭:“不愧是能教匯出愛卿這般少年天才的奇人,只可惜······”
王重道:“陛下不必惋惜,生老病死,乃自然之道,天理迴圈,恩師素來豁達,想必去時臉上也是帶著笑容的!”
嘉佑帝看了王重一會兒才道:“泉州偏遠貧瘠,地少人稀,愛卿放著登州不選,偏偏選了泉州,心中可是早有成算?”
雖不過寥寥幾句話,但透露的東西卻不少。
王重道:“登州雖好,卻太過安逸,臣便是去了也難有建樹,泉州雖偏遠貧瘠,地少人稀,但只要用心治理,時刻牢記以民為本,為百姓謀福祉,發展農桑水利、促進商業貿易,想做出成績來,應該比登州更容易些。”
聽著王重直言不諱的話,嘉佑帝忍不住笑了起來:“愛卿倒是直爽!”
王重道:“若是旁人問,微臣可能會說些好聽的漂亮話,可陛下問了,微臣不敢隱瞞,正所謂學的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微臣出身寒微,寒窗苦讀十餘載,為的便是將來能夠一展所學,報效朝廷,以求出將入相,光宗耀祖!博一個富貴前程。”
“哈哈哈哈!”嘉佑帝笑的愈發酣暢,不由得再度問道:“那愛卿可瞭解泉州?”
王重道:“泉州屬福建路,臣在揚州時見過不少自福建來的商賈,聽那些商賈們說過,福建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說法,境內多為山地丘陵,田地稀少,種的糧食繳完稅後便不夠吃了,當地的百姓就只能另謀生路,好在我朝鼓勵貿易,鼓勵百姓經商,是以福建路內多有商賈。
泉州想來也不例外,而且泉州臨海,百姓雖能出海捕魚,但臣聽聞海邊時常會有海盜襲擾,當地官軍雖屢屢圍剿,可這些海盜卻如野草一般,剿之不盡!”
“不知愛卿有何良策,以治泉州?”嘉佑帝好奇的問道。
“未知泉州,未見泉州現狀,不瞭解當地的詳細情況,臣不敢妄言!”王重道。
“愛卿能如此謹慎,是百姓之福。”嘉佑帝道:“不過今日你我君臣只是閒談,愛卿大可暢所欲言!”
“微臣領命!”王重再度拱手躬身施禮,隨即長身而立,朗聲說道:“臣竊以為,地方官員應該考慮的,無外乎‘民生’也!何謂民生?既百姓生計耳!然天南海北,不同地方,百姓們多能以來的生計也不相同,正是南北,北地多種小麥,南方多為稻米,輔以小麥。
糧草乃百姓生存之本,臣雖未到過泉州,但之前也特意打聽過一番,泉州境內,多丘陵地帶,臣以為,於合適的地區,可號召百姓修建梯田,興修水利,其餘不適合開墾田地的地區,則鼓勵百姓經商,進城做工,以謀生計······”
王重一番侃侃而談,說的也都是些理論上的東西,並未深入,但嘉佑帝聽了卻不住點頭,因為王重所說,無一不和民生有關。
“看來愛卿是下過一番功夫的!”嘉佑帝顯然頗為滿意。
王重恭敬的道:“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具體如何施為,還得等到了泉州,瞭解泉州各地的詳細情況之後,再因地制宜,重新擬定詳細的章程。”
“只是,微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陛下開恩!”
嘉佑帝心情不錯,笑著道:“說說吧!”
“臣曾聽先師提及,有曬鹽之法,可從海水之中,經諸般工序,提取食鹽,只是鹽務涉及國本,臣不敢妄試。”
“自海水之中提煉食鹽?此法可行?”饒是嘉佑帝也不住眉梢微挑,隨即皺著眉頭,看著王重,頗為嚴肅的問道。
“臣只是曾聽先師提及,從未嘗試過,也不知能不能行,若不能行則罷,可若是此法能行的通,臣想請陛下恩准,許臣在泉州興建鹽場,募百姓為工,如此既能增加泉州財賦,又能解決一批百姓生計,豈非兩全其美之策!”
“若是此法當真有用,日後傳遍天下,我朝沿海之地,均可開設鹽場,屆時鹽價勢必下跌,黔首百姓,再也不用擔心吃不起鹽。”
嘉佑帝神色頗為鄭重,點頭道:“既如此,朕便再下一道聖旨,愛卿儘管放手施為便是。”
“陛下聖明!臣肝腦塗地,無以為報!”王重語句鏗鏘,真情流露。
嘉佑帝確實算得上是一位難得的賢明之君,和王重所熟知的那位正史中的北宋仁宗,有極多相似之處。
盛家,壽安堂。
王重與盛紘一道坐在堂下,盛老太太坐在上首。
“眼下既已定了泉州,不知子厚打算何時離京赴任?”盛老太太問道。
王重道:“泉州偏遠,吏部給了三個月的時間赴任,眼下嫂嫂在家中替我在收拾行囊,定了五日後動身,先去揚州,祭拜祖宗,再去宥陽,拜見盛伯父,最後再轉道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