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掌櫃,你若身子乏累,怎麼不和我說?”過湘人又飲了口酒,“我幫您分擔一下好了,何必匆忙言退?”
陳同袍放下酒碗,趁機伸出一根手指,捅了下封鄉紳。
封鄉紳頓時明白了,他張著嘴,連忙陪笑道:“是啊,有什麼事都可以互相商量嘛。”
文忠吐出一口酒氣來,接著說:“聽聽,封鄉紳都這麼說!過大掌櫃,我並不是懶惰,實在是你的家事,我怎麼也得避嫌。前些日子我還不放心,這幾天你的才能眾人都見了,可謂服人矣。若再有什麼麻煩,找我罷了,咱還連著一條心哪。”
湘人不言語,看向封鄉紳。
封鄉紳給文忠夾了片鴨肉過去:“文掌櫃既如此肯定地講了,在下再推辭可不成推卸責任了?只要過大掌櫃看得起我這村人,說什麼都好。”
湘人哈哈大笑:“您是什麼人物!應是我攀您哪!以後需勞封公明鑑了!”
“哪裡,哪裡,”封鄉紳的臉上滿帶喜悅,“奴才呢?快點倒酒,我們還要痛飲一番!”
他們四人舉起酒碗,又齊喝一聲:“幹!”
到了清晨,文忠因夜裡喝了個昏昏沉沉,躺了半個時辰才勉強起身,吐了好一會兒;湘人昨日夜裡酒醒,此時已返府內歇息;唯獨陳同袍、封鄉紳二人飲得不多,身上並無異常之處,心神暢快。
待文忠恢復將好,同袍便和他出屋,把他扶至馬上。臨走前,封鄉紳還叫住同袍,遞給他十兩銀子,激動地說:“若無大人,這頭不知怎麼起,尾不知如何收,真是感激您!”
陳同袍客套了幾句,終歸是收下錢,和文忠揚鞭而去了。
這次酒宴,對四人來說都很滿意。文忠向湘人吐露了衷腸,得以藉此言退,湘人也可自此牢牢掌握過家產業。陳同袍則還了封鄉紳的恩情,讓他與過家掌櫃交識,真可謂面面俱到。
這四方的關係變得無比融洽,同袍雖安在其中,但他的上官總顯得低沉憂鬱。
“知府大人,是不是又因鄺巡撫……”同袍給知府倒了盞茶,問道。
“共胄真知我也。”知府將壓在書下的一紙公文拿出來,“你自己看。”
陳同袍取公文看時,上面赫然寫著‘中書省議’的字樣,他以疑惑的眼神看著知府。
“朝廷的回批,”知府冷冷地解釋說,“上次依你的辦法,託江蘇學政奏請布政使上任,本以時間充裕,可得一展身手,結果柳黨處置的如此之快,今日就來了批文,令人沮喪啊。”
同袍低下頭,裡面果然寫的是‘依朝議論,江蘇巡撫鄺昌忠正明賢、精政勤事,可令兼任布政使一職,望諸公可知。參政晏溫等回批。’
“話說回來,鄺昌這廝又拉攏了過家,”知府道,“他過湘人這時候去送布匹,揚州還怎麼聽我的號令!”
陳同袍斂手道:“過家迫於巡撫之賊威,不敢不前去逢迎,此人之常情耳。待鄺昌一衰,過家必起而應之,知府切勿為憂。”
“過家暫且不論,那如今該如何是好?”知府滿臉無奈,急躁地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