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看了看柳淵,確實有印象——準確的說,是藍田公子殘留下來的記憶當中,對他有印象。
“柳伯爵,我們又見面了。”薛紹不動聲色的道,“久聞鴻雲堡家大業大,繁榮昌盛。不請本官進去觀摩一番開開眼界麼?”
“都督說笑了。”柳淵低眉順目的面帶微笑,拱手拜道,“在下請為都督執韁,入堡一觀!”
“不敢勞煩。”薛紹跳下了馬來,“請!”
“請!”
楊侗沒怎麼吭聲,柳淵卻是半點不客氣直接走在了薛紹的身邊,領著薛紹一行人進堡。
牛奔等人見這情景好生火大,無禮,狂妄!——這廝居然敢和薛少帥並肩同行!
鴻雲堡的確很大,內裡良田千頃房舍萬間,街市樓道有如城池,還有氏族子弟充任武卒在堡內巡邏維持治安,更有操練弓馬的大校場。
薛紹一路參觀下來,口中只是稱讚鴻雲堡何等的井然有序,何等的富庶祥和。
楊侗和柳淵最初還有些緊張和收斂,聽多了薛紹的誇獎和吹捧之後,漸漸的就面有得色,甚至自誇起來。
“不瞞都督,堡內常備十年積粟。雖災荒之年,堡內數萬百姓絕無衣食之憂。”楊侗說道,“前者關中大旱,有不少百姓逃難到此。鴻雲堡一應接納令其安居樂業,現在那些百姓都不想再回關中了。”
“是麼?”薛紹點頭笑道,“那可真是大功於朝啊!”
“在下不敢居功。”楊侗貌似謙虛的拱手拜道,“常言道飲水思源,為朝廷分憂為天子解難,也是我等份內之事啊!”
“說得好。”薛紹點頭微笑,心中卻是冷笑不迭!
——難怪當初白鐵餘起事造反都沒有敢動鴻雲堡,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劃地而治的國中之國。想要武力攻打下來,其難度絕對不亞於打下一個綏州州城。現在,恐怕堡內的百姓都只認識柳淵楊侗,而不知大唐天子了!
參觀了一陣之後,柳淵在自家的豪宅之中,設宴宴請薛紹一行人。
眾人到了柳家豪宅之後有些瞠目結舌,這裡幾乎快要和長安的太平公主府,有得一拼了!
柳淵把眾人的驚訝看在眼中,心頭顯然大為得意,對薛紹道:“寒舍簡陋,讓薛都督見笑了!”
“柳伯爵過謙了。”薛紹淡淡的道,“除了洛陽的紫微宮,這是薛某見過的最富麗堂皇的豪宅了!”
“過譽了,過譽了!”柳淵哈哈的大笑,“薛都督,請!”
吳銘等人都在心中冷笑,這廝真不知死活!
眾人依次入宴,吳銘等人在偏廳用宴,由楊侗招待。正廳裡只有薛紹與柳淵兩人用宴,卻排出了數百道珍稀精美的菜餚,其中不乏皇宮裡宴請外賓才會用的宮廷美食,甚至還有薛紹叫不出名來的一些稀奇菜品,更不管猴腦、猩猩唇和鸚鵡舌這些奢侈而殘忍的菜點。
柳淵剛剛擔起酒杯來薛紹第一盞酒,珠簾後方就有絲竹奏起,數十名舞妓翩然而至。薛紹掃了一眼,這些舞妓無不年輕靚麗婀娜萬方,而且舞姿相當優美且專業,幾乎不遜於太平公主從宮庭教坊裡選出來的十八佳麗。
很顯然,這數十名舞妓就是專|供柳淵娛樂的工具,她們以此為業。
至此,薛紹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柳淵的生活,窮奢極欲!
長安的王侯將相,也沒有奢侈到他這樣的境界。包括薛紹在內,哪怕是曾經的藍田公子。
“來,薛都督,請滿飲此杯!”柳淵笑呵呵的給薛紹敬酒,說道,“這是柳某的先父留下來的十八年珍釀!”
“難得。”薛紹淡淡的回了一句,淺酌了一口,“確實好酒!”
“實不相瞞,這是柳某生下小女之時,先父高興之下親手埋下的女兒紅。”柳淵說道,“豈料好孫女兒還沒出嫁,先父就在數月之前駕鶴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