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陳斯遠用過早點,臨行前吩咐道:“我往東府去了,若有人來訪就仔細記下,旁的等我回來再說。”
香菱、紅玉、芸香一併應下。陳斯遠當即昂首闊步而去。
待其走了,香菱自是拾掇食盒,紅玉則領著小丫鬟芸香一桶一桶的往外倒洗澡水。
那芸香眼珠亂轉,只是礙著紅玉在身旁才不曾開口。
那食盒拾掇齊整,香菱探手去提忽而吸了口涼氣。芸香忙問:“香菱姐姐怎地了?”
香菱面上酡紅,搖了搖頭,目光閃爍、含糊說道:“許是昨兒個夜裡受了涼,右邊膀子有些使不上力。”
恰此時紅玉先行提了水桶出去,芸香就道:“說來昨兒個我正眯著,忽而聽得有人叫了一聲。我還道香菱姐姐不妥了,想要出來觀量卻被紅玉姐姐給攔下了。”
香菱面上頓時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倉惶道:“我,我去還食盒!”
丟下一句話便匆匆而去。小丫鬟芸香人小鬼大,昔日又不是沒見識過寶二爺與碧痕戲水。瞧著香菱遠去,芸香暗忖道:“這般性兒往後定會被紅玉吃得死死的。罷了,誰叫我心善呢,往後說不得要幫襯幾分。”
瞥見紅玉迴轉,芸香趕忙悶頭舀水。紅玉進來見其賊眉鼠眼,頓時蹙眉道:“又胡亂思忖什麼呢?快些幹活,那院子還等著你灑掃呢!”
芸香嘴巴撅得好似能掛個油瓶,只在紅玉轉身之際白了其一眼。心下卻已拿定主意,便是沒有好處也要幫著香菱壞了紅玉的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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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陳斯遠業已進了寧國府。許是王熙鳳早已吩咐過之故,一眾下人無不照著規矩來,倒是沒不開眼的敢來招惹陳斯遠。
待陳斯遠去見鳳姐兒,一干下人又湊到賴升跟前兒問計。那賴升就道:“左右不過一個月,忍一忍就過去了。裡頭那個是有名的烈貨,臉酸心硬,一時惱了,不認人的;這新來的勞什子遠大爺更是個脾氣暴的,聽說那薛大爺都吃了癟。他吩咐了什麼,咱們只管聽著就是。”
一應下人道:“有理。咱們外頭還好,倒是裡頭合該整治整治了。”
陳斯遠見過鳳姐,眼見其呼來喝去好不威風,依稀有衙門公堂上大老爺的風采。鳳姐兒這會子正忙,當下把採買等差事交託陳斯遠,便打發去前頭照應。
寧國府自有買辦,陳斯遠不過傳個話的事兒,隨即便四下巡視起來。
這寧國府格局與榮國府彷彿,同樣是三路三進,不同的是寧國府西路院乃是賈家宗祠,後頭還有個會芳園。
東路院分作前後,前頭是賈蓉的外書房與居所,後頭則是尤氏院兒。方才見鳳姐兒時聽了一耳朵,說那尤氏舊病還不曾好,如今還在後頭躺著。
陳斯遠不禁暗自尋思,不過是胃病,難不成是胃穿孔了?自秦可卿死,這都十幾日了也不見尤氏好轉……亦或者是尤氏有意避諱?
一路巡視過來,忽而到得賈蓉院兒。陳斯遠停步問一旁隨行下人道:“蓉哥兒便住在此處?”
那下人得了賴升吩咐,不敢怠慢,當即回道:“回遠大爺,自大奶奶過世,蓉大爺傷心欲絕,一直不肯回正房……如今夜裡住在前頭外書房。”
這是怕秦可卿回魂找他麻煩?
陳斯遠點點頭,也不多問。右手暗自捏了捏袖袋裡的小瓷瓶,邁步朝前頭書房巡視而去。
方才到外書房外,便見賈蓉、賈薔二人嘻嘻哈哈自內中行出來。
瞥見陳斯遠,二人面上笑意頓時一滯。賈蓉訕笑一聲,上前說道:“一早兒就聽二嬸子說過要請遠大叔來,不想遠大叔這就來了。”
陳斯遠眯眼笑道:“好說。蓉哥兒……節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