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剛剛說朕是凡人,如今又說朕是天子,你嘴裡就沒個準是嗎?”
南煙倒也厚臉皮,笑道:“怎麼說著讓皇上開心,妾就怎麼說。”
祝烽苦笑著搖了搖頭。
南煙知道,自己這樣插諢打科的也未必能完全安慰他,便柔聲說道:“皇上放心吧,遠的不說,就說這場仗——這麼難打的仗,皇上都打贏了;西北幾百年沒有過的一場大雨,如今也下下來了,這不就是盡人事,得天命嗎?皇上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祝烽道:“你以為,仗打贏了,雨下下來了,白虎城就一定能如我們所願?”
“不然呢?”
“你啊,”
祝烽苦笑著又搖了搖頭,道:“就這麼跟你說,這場雨我們只看著,但能不能讓上游朕派人修築的堰塞決堤,讓地下河倒灌,是一回事;堰塞決堤,地下河倒灌,但阿日斯蘭率領的人馬能不能在最合適的時機回去,又是另一回事。”
南煙聽著,才有些回過神來。
“他們回去的時機不對,也會影響?”
“當然,”
祝烽耐心的說道:“若回去早了,他們說不定會發現地下河倒灌,一定會出城逃竄;若回去晚了,也就不必朕說了。”
南煙這才明白,原來這裡頭有這麼大的玄機。
她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
一隻手拿著祝烽喝完了藥的那隻藥碗在手裡不斷的揉捏著,喃喃說道:“一定能成功,一定能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剛要說什麼,帳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響起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離他們帳篷不遠的地方。
兩個人都警醒了一下,對視了一眼。
不一會兒,就聽見門口的小順子聲音都有些發顫的對著裡面道:“皇,皇上,娘娘,陳大人回來覆命了!”祝烽一聽,立刻翻身從床上下來。
不過他到底是病了一天,又水米不沾牙,這個時候人已經非常虛弱的,腳剛一落地就感覺一陣眩暈,差點又跌回床上,還是南煙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輕聲道:“皇上沒事吧?”
祝烽虛弱得喘了兩口。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見人,便輕聲在南煙耳邊道:“幫朕理一理。”
南煙搖了搖頭,扶著他坐到一邊,給他理了一下身上有些凌亂的衣裳和有些發毛的鬢髮,這才抬頭對門外說道:“讓陳紫霄進來吧。”
不一會兒,陳紫霄帶著一身的雨水和泥濘,沉重的走了進來。
“拜見皇上,拜見貴妃娘娘。”
南煙雖然心裡也非常急切,但這個時候也只乖乖的捧著空藥碗站在一旁,祝烽捂著嘴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便問道:“白虎城那邊情況如何?”
陳紫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來看向祝烽。
他自幼跟隨在出家修行的老國舅身邊,長成了之後才入世做官,一直都是一副喜怒不形於色模樣,哪怕對著祝烽,話也不多。
但這個時候,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南煙卻從那張滿是泥濘的臉上看出了一種漫漫不禁的喜悅。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皇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