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朕竟然,也會生病,倒是丟人了。”
他的身體康健,這些年來除了受傷之外,很少有什麼病痛,卻沒想到這一次,淋了一晚上雨就發燒起來,若是落在以前自己的嘴裡,都是要奚落一陣的。
南煙扶著他坐起來,柔聲說道:“有什麼好丟人的?皇上就算是天子,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凡人怎麼不可以脆弱?又怎麼不能夠生病?皇上對自己,也別太苛刻了。”
祝烽心裡原本還有些發堵。
但一聽她這話,頓時感覺胸口一陣暢快,好像淤積了許久的一口濁氣都被清散了一般。
他對著南煙笑了笑:“你啊。”
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他也更清醒了一些,立刻又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漸漸趨於平靜的帳篷頂,想了想,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已經戌時了。”
“白虎城那邊,有什麼訊息沒有?”
南煙原本以為,他醒來之後怕是還要耽於老國舅的那件事,卻沒想到,他好像當那件事完全沒發生過一樣,開口就問外面的訊息。
不過,她多少也能明白。
那件事在祝烽的生命裡已經纏綿不盡的痛了幾十年,他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痛楚;況且,如今一切都還只是他的推斷,在得到一個確切的真相之前,耽於這樣的痛苦,的確是不智的。
而祝烽,從來就不是一個糊塗的皇帝。
於是,南煙說道:“妾已經問了幾次了,暫時還沒有訊息傳回來。”愛書屋
“哦?”
祝烽的眉頭擰了起來。
南煙道:“不過皇上也彆著急,白虎城離這裡到底有那麼遠的距離,哪怕是烽火傳信,也得要一盞茶的功夫呢。再等等看吧。”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拿了桌上那碗湯藥,一看已經涼透了,便遞給外面的人讓熱一下送來,不一會兒藥熱好了,祝烽接過那碗散發著強烈苦味的藥,眉毛都沒皺一下就給灌了下去。南煙苦笑著接過空碗來,又拿出手帕給他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後問:“皇上可要吃點什麼?”
祝烽搖搖頭,又問:“舅父呢?醒了沒有?”
南煙道:“鶴衣還在想辦法,但現在看來——”
祝烽的臉色慢慢的沉了下去。
南煙輕聲道:“皇上……”
祝烽坐在床上,原本就因為發燒而有些發紅的眼睛在這個時候看上去特別的亮,卻也特別的無助,他安靜了一會兒,苦笑著說道:“朕這一輩子,難道真的求一個真相都不得?”
南煙急忙說道:“妾相信,老天不會這樣薄待皇上。”
祝烽又苦笑了一聲,道:“如今朕心頭的,一件是白虎城的事,一件是舅父的事,就看老天允了哪一件吧。”
南煙看著他,心裡好像也跟他口裡一樣苦澀。
祝烽從來都是隻信自己,只靠自己,從來不過問天意,可這一次,卻說出了看老天允哪一件的話,大概,也真的是這些年被磨折夠了。
她想了想,笑道:“皇上怎麼也糊塗了,皇上是天子,天子要的事情,老天能不允嗎?”
祝烽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