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鐵女人竟然硬生生地挺了過去;值得慶幸的是,雖然出了一些小差錯,在沒有暴露自己的前提下,這個絕妙計劃還是讓她吃盡了苦頭。
自以為算無遺策的金明沒有想到他的這次行動變成了朝雲公主與皇帝撕破臉皮的.,更要命的是,他的皇帝堂兄早在禳凶事件的兩個月後便已查明瞭幕後真情,至於為什麼當時不曾懲戒自己,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深入分析的必要,唯一能夠肯定的是,自己無可避免的變成了用來壓降朝雲公主怒火的重要工具。
前面說過,金明在謀劃禳兇案的過程中出了一些小差錯,這個差錯便是讓自己的堂兄金時在機緣巧合之下覺察到了自己的動作,然而曾經跟隨朝雲公主南下龍香國的金時似乎不像傳言中說的那樣與其關係親密:甚至很主動的為他完善了這個栽害計劃,雖然不知道動機何在,哥兒倆到底變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你,更走不了我。
金時會這樣做,同樣有難於明言的苦衷。
身為太宗皇帝的孫子,金時為了一己之私瞞天過海的幫助琴思月(龍汐)強取藩國神器,於公於私,都難脫離不忠不孝的嫌疑,平心而論,不管是皇祖父還是伯父堂兄,三代皇帝都沒有虧待他的地方。
乍聞金明陰蜮之舉,金時第一時間想要做的就是設法阻止,在經歷一場激烈的靈魂碰撞後反而改變了主意:他,還是要為自己的姓氏有所交代的。
如果琴思月(龍汐)沒有扛過禳兇祭禮,金時會選擇自發自首,自戕以謝天下;如果琴思月(龍汐)能成功經受金明的算計,金時會徹底放下心中的包袱,為表姐那個“三藩改姓”的宏偉藍圖貢獻所有力量。
金時想到了、也做到了。首先,他變相堅定了表姐的決心;其次,經此一事,朝雲公主和皇帝的輿論同情分此消彼長;最後,他搬開了洪禧帝在宗室中最為有力的支持者......他的父親雍親王。
在龍香國使臣進京之前,禳兇案的知情者主要有四個:洪禧皇帝、朝雲公主、金時、金明。大起朝議的頭天午夜,琴思月(龍汐)派人警告了恂郡王金禌;與此同時,金時向父王坦承了自己是禳兇案的主要策劃者。
真相如此,雍親王還能擁有反對琴思月(龍汐)出監的立場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朝雲公主決議離京,最直接的原因是同皇帝一家徹底決裂,而決裂的主要引線又是洪禧三年的“禳兇案”,禳兇案的幕後主使者想當然成為根結所在,老子要辦案,最後抓到的禍魁是自己兒子,這是多麼滑稽的笑話?朝雲公主號稱坤殿女主,在宗室中享有無上威望,一旦坐實了離間罪名,大慶朝怎麼可能還有雍親王府的立足之地?
以鐵面耿直著稱的雍親王無可選擇的沉默了:明知大錯特錯、明知後患無窮、明知......如果有哪怕一絲希望,他都會竭盡全力阻攔它的發生,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既然是一副開局即輸的珍瓏,何必再有伸手執子的多餘動作呢?
裝聾作啞的雍親王兄弟終究被打破了全身而退的美夢,朝雲公主擺明不會善罷甘休,金時金明全都出現在了隨扈離京的名單之上。
這又意味著什麼呢?首先,皇帝已經放棄了兩個堂弟(甚至可能是兩座王府);其次,朝雲公主一定會讓他們更加深刻地領悟“悔不當初”四個字的深意。
恂郡王陡生幻覺,模模糊糊看到眼前有個英秀身影劈劍砍來,而那個即將血肉模糊的物件變成了自己的兒子。
終究卻不過父子天倫的舐犢本性,抱著一線希望,兩對夫妻無可奈何地帶著兩個各懷心事的青年踏上了將軍街的地頭。
經過張夫人的勸導,琴思月(龍汐)到底改變了閉門不見的初衷。
相較於不肯輕易低頭的兒子,兩對父母明顯更有認錯的誠意,哪怕是身為嫡母的雍王妃,也會擔心自己的親生兒孫受到金時牽連、跪在堂外甥的面前慟哭不已,與恂王妃的那一顆更為純粹的慈母之心相比似乎找不到任何區別之處。
琴思月(龍汐)的視線經過雍王、雍王妃、恂王、恂王妃最終落到金明身上,語音平靜地問了他三個字:“值得嗎?”
金明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點了下頭:“值得!”
琴思月(龍汐)微斜唇角:“既是值得,你又何必過來。”
金明便不言語,身後早捱了恂郡王一腳:“畜生,你還不悔改麼?”
“閒事管得太多,管出自己的一身不自在來。琴思月(龍汐)直了直腰背:“三十多年了,我也數不清有多少得罪母舅的地方,臨到了期,何必再添恩怨,而今將別,日後的景況難以預料,總有一句話教你們放心,我不會為了自己的安危辜負太宗皇帝的恩典,府中的幾個孩子就要託仗王舅們關照了。”
雍王兄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臣等萬死不辭!”
“至於你們兩個......”琴思月(龍汐)點了下眉角,“既然會用心計,索性用在恰當的地方,幾時教我滿意了,自然全須全尾的打發你們回來,能不能經受住其間的苦楚,那就全看自己的造化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雍親王還是願意接受的:看眼下局面,自己的皇帝侄子大約也不會再動神龍將軍府,只看親戚情分,對顧葵兄弟有所關照亦屬應有之義,至於金時兄弟,讓他們吃些苦頭未必就是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