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峰搖搖落拜:“萬歲,萬歲,萬萬歲!”
吳品中闔起卷軸另傳口諭,“聖命,著羽林左衛即刻查抄寧國府,府中上下,若有擅自走動者,格殺勿論!”
楊簡是在京師保衛戰中嶄露頭角騰達到的今日,面對朝雲公主天然生有一份恭敬,聽得吳氏顯威並不立刻動作,因向琴思月(龍汐)躬身稟奏:“非是下臣輕犯千歲鳳威,實有聖旨交辦事件難以延宕,請長公主殿下寬宥方便,臣等感懷不盡。”
“將軍無需如此。”琴思月(龍汐)稍稍鬆了一口氣,“需要借問上差,陛下是分遣禁衛並沒顧家,或是隻有兩位奉旨,專辦寧國府事務?”
覺察失態的吳品中趕忙搶答:“陛下寬仁,並無株連聖諭,請千歲驗送親友,只留本家屬眷可也。”
琴思月(龍汐)自己留下應付吳、楊眾人,打發顧茂折返上房通報訊息,有幾個心急的軍士先就衝到內宅,嚇得丫鬟僕婦躲避不及,黃氏攬了不梵在懷,顧葵不顧祖母勸說,理順衣冠站到儀門下將那甬路堵的十嚴密,兵士不敢造次,呼喝一聲都往偏院奔去,顧茂與哥哥打了招呼,走到裡屋向顧老太君等人詳敘經過,最後補充一句:“老太太,大伯被舉了謀逆罪名,倉促之間難辨好歹,母親請您與太太嬸嬸先行迴避,到了家中另行計議為時不晚。”
事已至此,秋氏只剩下哭天抹淚的份了。蒙可冰定定心神,柔聲向顧老太君說道:“老太太,我們是出不去的,萬一有個轉機還要倚仗您與太太疼顧,只求老太太千萬保重,萬一為我們做小輩的憂心勞神,那才是難以贖報的罪孽。”
眼見顧老太君難於割捨,張王妯娌並來勸說,蒙可冰想了一想,拉住芙瑤向顧伊磕頭託付:“小姑姑已經是林家的人了,就請姑太太帶她同去,祖母在天之靈,必定永遠記住您的恩情。”
顧伊麵露難色,林覺規越次應諾:“這是我的本分!”
林覺規緊鎖雙眉:“有母親在,還輪不到你來插嘴。”
“哥......”林覺規的音色有些變形,“她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
芙瑤面無表情地說:“我是寧國府顧家的女兒。”
黃氏尚且安撫秋氏:“咱們宮裡有娘娘皇子,宮外有長白公主,一定不能教你們平白受屈......”
對於寧國府婦孺,洪禧帝並不曾過分為難,秋氏姑嫂與蒙可冰母子都被圈在了偏院,不是他寬宏大度,概因暫時教眾人遺忘的“方外家長”顧敬於子孫壞事的當日午夜在玄真觀留下書信,吞服丹砂、飛昇天界去了。倘若威逼太過,皇帝反要弄巧成拙背一個滅人天倫的惡名。
顧伊母子的顧慮沒有錯,兩府同氣連枝,壓根不可能會有榮枯分流的情況發生,繼顧峰父子鋃鐺入獄,勢力稍弱的神龍將軍府二房隨之受到牽連,刑部在調查甄家時發現,甄府首次被抄的前夜,甄應嘉曾秘派家人送了價值三萬兩白銀的財物託付顧正照管,直到甄家遇赦,這筆財產依舊沒有歸還,從法理上說,這筆錢是屬於國庫的。
御史言官迎風見漲,立刻把矛頭對準賢妃生父顧正、神龍將軍府當家人顧尹(彼時的神龍將軍府尚未分家),彈劾奏章雪花一般堆滿了乾清宮的龍書案。
太上皇與石皇后沒有任何反應,偶感風寒的皇太后在孫子請安時拐彎抹角地問道:“琴丫頭是怕過了病氣不成?這兩日怎麼不進來陪我說話呢。”
洪禧帝也正等著琴思月(龍汐)進宮求情,聽得祖母問話只能敷衍回道:“許是家務繁忙,一時間抽不出身來,孫兒這就打發人出宮傳她。”
皇太后看了皇帝一眼:“我怎麼隱約聽著你要抄了神龍將軍府,他們家是觸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忌諱?”
大慶朝的女主人沒有一盞是省油的燈,現任的坤殿自屬難纏,高皇后也不必多說,沒有她就沒有日後的青太祖;石皇后宛如練就掌中佛國的絕技,永泰帝不到弱冠之年與她定情,三十餘載難以跳出髮妻的手掌心;不確切的說,皇太后應該是高個兒裡頭的矮子,但她那份心頭割肉的隱忍功力是另外三位難望項背的,如今熬到了大青的寶塔尖,言談舉止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哪怕皇帝有心促成“婦寺不得干政”的成規,讓他與祖母較真明顯是不可能的事兒。
“哪裡能夠呢!”皇帝陪笑道,“外頭是有傳言,孫兒真要一味偏信,豈不成了苛待親戚的昏庸君王。”
皇太后嘆息一聲:“昊兒,太宗皇帝為你選妃前曾勸琴丫頭‘你為東宮樹敵過多,今日不做太孫妃,將來許就難免夫死子散的下場,到那時想要後悔也便晚了’你可猜一猜,她是怎麼向太宗回的話。”
永林老實回道:“孫兒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