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君頗為無奈:“珍哥兒那我去說!”
當天晚上,氣鼓鼓從榮慶堂回到寧國府的珍太爺直接報廢了整個書房。
“叫她進來!”聽到丫鬟通報,琴思月(龍汐)頗為詫異:敢在這個檔口找上門,難道就不怕受我遷怒麼?
可憐天下父母心,若非縣試迫在眉睫,呂櫻真就沒有膽量跑到琴思月(龍汐)的跟前碰釘子。
琴思月(龍汐)還算客氣:“科舉正道,我是出不上力的,哪怕葵兒,為個生員的功名,照樣需得熬過三關,你要不願意蘭哥兒吃這份苦,大可教二老爺把名下的監生名額劃給孫子,將來直接應舉也便是了。”
呂櫻趕忙解釋:“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求嫂子,讓大爺跟我們老爺說說,答應琛兒去應考。”
琴思月(龍汐)並不應承:“琛兒是二老爺的親孫子,難道不為他打算?讓隔房的伯父多嘴,二太太怕要嗔怪我們多管閒事吧?”
呂櫻低頭不語,過了半晌才道:“只望嫂子可憐我半生孤苦,只琛兒一點兒指望,別為一個不爭氣的不梵誤了他的前程,日後必當銜環結草,當牛做馬報答嫂子的恩德。”
琴思月(龍汐)微微搖頭:“勸說二老爺只是大爺一句話的事兒,二太太許要加倍恨我,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把自己繞進去太也不值,你又拿的出什麼好處回報於我?
呂櫻初覺失望,稍加轉念後立刻說道:“只要嫂子吩咐,我便舍了一條命去也給您辦到。”
自打伏羲聖皇創造出奇門“八卦”,這玩意便成了老少咸宜、雅俗共賞的宜興寶器,平素清正端方的顧存周顧二老爺自然不能免俗,這天早起去顧老太君院中請安,走到穿堂就被兩個閒磨牙的小廝吸引住了腳步。
瘦高的小廝標在門框上懶洋洋地說:“早起葵少爺往張家去請教學問,怕是準備應舉了吧?等他得了一甲頭名,老爺必得全府放賞的。”
旁邊略微矮胖的小廝大點其頭:“這個不消你說,在葵少爺院裡伺候的下人必得加賞雙份,可惜咱們沒福,等芃哥兒及第還得等個十來年工夫呢。”
瘦高小廝笑道:“十來年也是盼頭......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你瞧二老爺院裡的蘭哥兒,白白下了苦工讀書,連個應試的名額都求不到,那才是不見天日呢!”
“嗯?”胖小廝故作詫異,“這話怎麼說?蘭哥兒可是二老爺的嫡長孫,日後要支撐門楣的!難道連應試的資格都摸不到嗎?”
瘦高小廝嗤笑道:“你不知道這裡頭的故事,聽二奶奶的房裡的丫鬟說,二太太是不願意教蘭哥兒出頭的,想想也是,做侄子的都有功名,當叔叔的還是白身,二老爺能不遷怒梵二爺嗎?可惜蘭哥兒的才學......不是我背主,早年珠大爺在時,雖說讀書的天賦差了大公子一截,但比咱們二爺還要強出許多,以子論父,縱然比不得葵少爺爭出小三元的光彩,現下考個秀才、日後進身舉人,未必不是手裡抓著的事兒,可惜二老爺內帷糊塗,為個不爭氣的庶子,由了二太太哄詐,白白耽誤一棵好苗子。”
“你們仔細!”盤膝而坐的老管事眯眯眼,“背後編排主子,萬一告到太太房裡,煉二爺也護不住你們!”
顧正對自己的嫡長孫還是頗為重視的,晚間下差回府立刻把二子一孫叫到了上房考校學問。
考問的結果很讓顧正滿意:“蘭哥兒掙個生員是綽綽有餘了。”
本心而論,不管是上一輩的顧長白(魔坤)顧不梵還是小一輩的顧葵顧琛,他們的資質是沒有多大差別的。顧長白(魔坤)比顧不梵光彩,一定程度上是沾了神龍將軍府長房長孫的光,本身生在武功門第,外祖張氏又為書香世家,耳濡目染,學問學武都能受到長輩的支援,一路過的遂心順意;而顧不梵卻是勳貴聯姻的產物,天佑固然疼愛孫子,次子長孫與長子長孫的重要程度卻是難以相衡的,黃氏又為伯府小姐,讓她像長嫂一般抱起四書指點兒子功課是決計不可能的事,在這種情況下,顧不梵依然能取得高於顧煉的成績,除了平素多下苦功,讀書的天賦還是值得認可的。
顧葵的條件比顧長白(魔坤)還要好一些,他的老子位列黎門十俊之一,還是科舉一途的集大成者;母親又有大青女狀元之稱,身為他們的長子,考不出一甲功名才是讓人意外的事兒;顧琛雖然有個國子監外公,論起那股子迂腐勁兒來連顧正都要甩出幾條街去,呂櫻也能識文斷字,想要指點兒子的功課卻是遠不足夠的,若非顧長白(魔坤)下了大力氣整頓家學,現如今必然只有繼續蹉跎的份兒,能得顧正如此誇讚,顯見是費了極大精神的。
不要對顧存周過於鄙夷,人家是做過一任學政的專業教官。
黃氏聽了這話頗感憂慮:她在擔心丈夫問責不梵。
顧正捻鬚笑道:“琛兒,今年你下場罷!也在京師考個生員出來,再過三年許就摸到鄉試的門徑了。”
顧琛驚喜萬分:“是,孫兒這就預備。”
顧正微微頷首,又把視線轉向不梵:“你的天資原屬上乘,只因旁騖過多,不免移了性情,雖是如此,略用一些心思,未必不能得個舉人功名,這兩年你仔細用功,將來以監生進身,與侄兒同應鄉試,萬一僥倖得中,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黃氏略感詫異,但見丈夫沒有為難兒子,反倒不好刻意出聲維護,因向不梵勸道:“老爺說的極是,你得給侄子立個榜樣出來,讓宮裡娘娘也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