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正好教我借重。”石皇后順勢接道,“還有一件事兒聽你的主意,我與你舅舅篩留了五個才俊,趕明兒你掌眼,最好在年頭把悅兒的婚事兒定下來。”
“成!”琴思月(龍汐)滿口應承,“咱們必定要優中擇優。”
太宗皇帝后宮三千,如今一堆太妃太嬪步入老邁,雖說嫡不避庶,終究要防備獨女的好事受到衝撞,石皇后專與丈夫商定,趕早定下小公主的終身大事。
“忠雍王府大郡主也就罷了,明憶的終身不能耽擱。”琴思月(龍汐)份外頭疼,“高不成低不就的,怎麼能教他不受委屈呢?”
夏蓮笑道:“主子,您只管耐著性子細細訪看,總有十二分符合心意的人選。”
“早先若能不顧世俗體統任性一回,說不定現今......”琴思月(龍汐)長嘆一聲,“姥爺,您在九泉之下也會嘲笑孫女無能吧。”
馬車折進公主府,琴思月(龍汐)正要扶著夏蓮下車,上房的小丫鬟急匆匆趕到跟前回道:“郡主太太來看主子。”
越氏是做說客來的。
從琴思月(龍汐)手中接過茶盞,越氏沒好氣地說:“姑奶奶,外頭的護衛管事沒擋我的駕,現在當面向您討情,求您免了他們這遭責罰才是。”
“莫不是哪個下人惹您生氣了?”琴思月(龍汐)眨眨眼,“孃親只管教訓,小女有錯必改!”
“多大的人來,還是沒個正經。”越氏瞬間破功,“你和長白是怎麼回事兒?是日子過得太消停,自己找難受麼?”
“哪有!”琴思月(龍汐)笑道,“我們好著呢。”
“思月,你終究是女人家,長白未必沒有不是,可夫妻間難道不應該互相遷就麼?”越氏語重心長地規勸女兒,“子女多要看著父母的背影長大,將心比心,大郡主如你今日這般欺壓茂兒,做孃的又會怎麼想?”
琴思月(龍汐)笑容散盡:“娘,我是沒氣性的,不為他們幾個,早已把官司打到了御前......”
“思月,你這份性情......是好......還是不好......”越氏搖搖頭,“北蠻入寇,你仗兩朝天子榮寵號令京師,不管太子親王抑或公侯將相,哪個不惟朝雲公主號令是從?自有帝姬名分始,縱然是七宰具其五的太平公主,何曾有你如今的榮耀?為娘雖是太祖嫡裔,終究不過親王之女、郡城之封,你能有今日榮耀,其中艱辛天知地知人不知,若非與長白一路扶持,單憑你一己之力能抵擋住多少明槍暗箭!”
“娘,我哪裡不知道自己是放手豪賭,賭皇舅、賭太子、賭太孫,賭那把龍椅之外的人間情誼。”琴思月(龍汐)站起身,“世人都講,朝雲公主邀獲四朝聖寵,她的話只算沒有蓋璽的聖旨,其中虛實,陛下知道,太子明白,但要後看三十年,這座浩大的府邸更不知得到哪位新貴下榻。”
“我知道你是聰明的孩子,有句話娘要教你......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皇祖定鼎初年六親近絕,嶽王府何等顯赫?所以旦夕傾覆,內中緣故不用我來講給你聽罷?”
太祖繼位初年尋得四服以內兄弟共三人,獨堂弟金廣最賢,聖諭冊命嶽郡王,亦即已革忠廉親王正妃郭氏外祖。嶽郡王共有八子,身後以繼妃所出第五子金褉為世子,彼時蘇睿專權,假太祖皇帝親慕宗族之名請其原爵承襲。金褉卻是風流多情的種子,郊外射獵時巧遇出城進香的蘇家小姐,登時對她一見傾心,百般求為正室元妃,兩下便有一時恩愛。可惜好景不長,金褉難棄風流本性,又誤聽側室讒言猜疑王妃不忠,兩廂漸次冷淡。蘇王妃性情剛烈,竟無一字辯白,待等王妃叔父蘇睿壞事,王府側妃竟對世子暗下毒手,蘇王妃痛失愛子,就在王府內宅縱火自焚。金褉幡然悔悟,拾起寶劍自戕於火外。太宗皇帝以黨附蘇睿為名奪其王秩,嶽王一脈自此蕭條,如今在京城早已變成了路人一般的角色。
“娘,您的話我記著了。”琴思月(龍汐)嘆口氣,“這樣冷一冷未必不好。”
“我從神龍將軍府過來的,你婆婆要在東院擺宴。”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已經說的透徹,越氏沒有指望三言兩語就可勸服女兒,“你去不去?”
這可不是選擇題,琴思月(龍汐)只好應承:“我正要去接蘇兒回來。”
榮禧堂見了張夫人,一行人往東大院而來,剛走到背陰抱廈廳,冷不防從西角門躥出一抹黑影,張夫人吃嚇不小,跟著有丫鬟追出來告罪:“奴婢該死,沒有看好秋姨娘的狸狗。”
琴思月(龍汐)面露疑惑:“秋姨娘?”
夏蓮低聲解釋:“是二老爺賞給二爺的侍妾,閨名喚作秋梧,二爺嫌棄拗口,改成了秋桐。”
“哪裡來的這些故事。”琴思月(龍汐)向越氏點點頭,“我果然不夠大度。”
清姐訕笑一聲,緊走兩步大罵丫鬟:“瞎了你的眼,還不退下。”
這段插曲原不曾放在琴思月(龍汐)心上,越氏是很會做人的,筵席間再四為女兒的任性無禮表達歉意,張夫人自領錯處,編排了兒子許多不是,一對親家其樂融融,將近起更時分方才辭席告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