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公主天然帶有自熱體質,明明什麼都沒幹,揚州百姓偏就把剿滅水陸匪軍的功勞往她身上推,坊間另有話本,說的卻是朝雲公主孤膽出城,夜襲匪軍大營、在洋槍火炮環繞之下取走敵帥首級並且全身而退的典故。本是天方夜譚一般的謠言,偏偏傳的有鼻子有眼,當事人真真是哭笑不得,歪頭向新添的護衛討主意:“你該出去闢謠的,拼死掙來的顯耀名聲都教我這個外八路的人搶佔去了。”
“某家本為殿下效力,何來搶佔一說?”日前的壯漢已然冠服加身,“蒙殿下寬恩不罪,某當粉骨碎身,拼死以贖前孽。”
“這話不必再提了!”琴思月(龍汐)站起身來,“你若不嫌拘束,且像如今將就一時,我深知江湖遊俠的脾性,日後倦怠了,依樣許你閒雲歸野。”
自前明中葉起,閩浙地帶漸興草寇,直到太宗晚年方趨衰微,在這其中,“玳瑁七鷹”便是威震閩南的一方霸主。
永泰天子勵精圖治,敕令地方綠營剿匪,這些個江湖草莽已然失掉立足之地,小魚小蝦大抵做了充當軍功的炮灰,有門路的頭目洗白成為田舍員外,玳瑁七鷹自無例外,趁著商貨通達的良機做了鏢師行的生意。
玳瑁七鷹分別為大鷹王南、孤鷹李璇、鐵鷹申圭、夜鷹劉鵬、紅鷹張青、飛鷹王石、火鷹簡祥,弟兄七人個個身懷絕技,其中孤鷹李璇本是書香出身,素日識得大體,幼年學藝莆田少林寺,一身硬功少逢敵手,江淮鹽商請動他們出山自然耗費了極大本錢,李璇本是猶疑,勸阻無果後與那六名袍澤劃地絕交,只為積年情分,指天立誓不露機密。王、申眾人懼他掌重,無奈之下任其離去。不意後頭事敗,朝廷對各省強梁展開瘋狂清洗,更不知牽累多少無辜,王南兄弟暴屍於野,李璇自然於心不忍,此番假借苦役身份暗刺英將於敵帳,把那酋虜首級作為投誠的敲門磚,琴思月(龍汐)知曉來龍去脈,便以留他聽用作為條件,准予收斂昔日刺客遺身入葬,直到此刻,震驚一時的陵遠街縱火案才算告一段落。
神龍上將軍是極為鬱悶的。
朝雲公主的行轅設在江都行宮,滿大慶朝算起,不得旨意便可獨立下榻此處的貴人統共只有七個,大學士顧長白(魔坤)很不幸居其外。
順利剿滅東印度派遣軍,琴思月(龍汐)於情於理都該犒賞三軍,顧公爺很榮幸地接到了“陪聽戲”的教令。
陪聽就陪聽吧!顧長白(魔坤)心想,這好歹是能與妻子會面的機會,只要兩下對了眼,前頭的嫌隙自有緣法勾銷。
孰料一場戲“聽”下來,朝雲駙馬險些步了親親二叔的後塵。
戲臺上唱的是徽腔《琴香蓮》,顧長白(魔坤)本就如坐針氈,待江松潮謝場下臺,簡直把鼻子都氣歪了,這位江南名伶一步三挪走到主位旁邊,朝雲公主趕忙扯出自己的帕子遞過去:“今兒個晚上你再來,就教我唱香蓮過堂這一節罷。”
江松潮一行擦汗一行嬌聲答應:“聽您的。”
琴思月(龍汐)含笑點頭:“來......先歇一歇潤潤喉。!”
顧長白(魔坤)“噌”地跳起身來,指住上席氣得直哆嗦。琴思月(龍汐)低眼斜了他一眼,端起酒盞淡淡地問道:“顧公爺,可是坐的乏累了?行宮的景緻尚可,我教內侍帶你隨意逛逛。”
嬸可忍丈夫難忍,顧長白(魔坤)真真是咬牙切齒:“你要適可而止!”
“嗯?”琴思月(龍汐)眉頭一皺,“你與哪個說話?”
琴振見勢不妙,趕忙起身圓場:“長白,不要莽撞,有外官看著呢。”
顧長白(魔坤)哪裡忍得住,抬腳就踢翻了酒桌,甩開舅兄三步並作兩步直衝上席而來,琴思月(龍汐)並不理他,兩名帶刀侍衛已經近前擋駕:“公爺不可造次!”
“好個大青朝雲公主!”顧長白(魔坤)冷冷一笑,“三綱五常是全然拋在腦後的。”
琴思月(龍汐)微斜唇角:“顧大人文學斐然,我倒要請教請教......三綱五常的頭一綱怎麼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