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飲冰水點滴在心頭!
黃氏為了兒女前程本不及早先爽快,又因長房壓制,府裡的銀錢能看不能摸,早先有勢不覺,如今姐姐雪中送炭,心下真正感激不盡:“這才看得出遠近,不是有親姨媽幫扶,元兒哪有出頭的日子!”
“這還不是該當的?”沐黃氏又道,“莊子的新米下來了,現熬得粥,還有新糟鵝掌,帶來給你和不梵嚐嚐。”
黃氏愈發感念,決意要把兩家親事甄定。
沐家把時機抓的準,琴思月(龍汐)都忍不住誇一句“聰慧時務”,剛把賬本推開,春蘭笑吟吟地打簾兒進屋:“主子,琥珀現正挨院傳話,告誡上下人等不許違慢梵二爺,清姐無法,特地打發釵兒往梵二爺院中送點心去了。”
“這老太太也忒多心了!”琴思月(龍汐)苦笑搖頭,“敢莫她以為沒有昨晚的事兒,裡外上下就認準不梵是襲爵的不成?”
春蘭笑道:“您若不把機關捅破,主子僥倖、奴才觀望,誰敢不把梵二爺當作正經主子供奉?”
“是這個理兒!”琴思月(龍汐)站起身,“我是瞧不懂,也不知老太太真疼假疼不梵,現下護得了一時,將來還能照管他一輩子?”
昨日沒能緩衝過來,今晚的神龍將軍府房院沒有一處寂靜。
黃氏要把華黎定作兒媳,顧正是不情願的,沉吟片刻方道:“老太太的意思......”
“老爺,不梵的性情你知道,不是華丫頭這樣的孩子,誰又能約束著他上進?”黃氏甩出殺手鐧,“再則丹琦這兩年的花銷都是沐家支用,前後少說要有兩三萬銀子買通她在東宮的舒坦日子,這份情意咱們很該記住,現下又有身孕,若是結成親眷,于丹琦於不梵都是得益的好事兒。”
顧正是道學,聞說後無言以對:“罷了,你做主便是!”
東小院的氛圍明顯要高昂許多,清姐兩眼放光,連走起路來都是帶風的,顧煉抱著女兒逗一回弟弟,近前將妻子按在床上:“你不嫌累啊?”
“二爺,我到現在都像在夢裡一般!”清姐冷靜了一點兒,“公主嫂子真要不願意把世職讓予二老爺,老爺還能違逆不成?偏就把守得住的爵位給了咱們,她怎麼想的呢?”
顧煉又不是傻的,哪裡看不出琴思月(龍汐)有意敗壞顧長白(魔坤)的什麼謀劃,躊躇片刻方道:“我提你一句,雖說是擺在明面定好的事兒,除了老太太並老爺太太,神龍將軍府還以哥哥嫂子為尊,今後你要加倍禮敬,哪怕外面的人問起來......”
“哪怕外面的人問起來,我也要說將來盡有父母兄嫂做主,做弟弟弟媳的並無置喙餘地!”清姐翻了個白眼,“還用你囑咐,我是那起子張狂的小人麼?”
隔壁的東大院倒是古井無波,顧長白(魔坤)以而立年齒高居相位,心智絕非等閒人物可比,哪怕此番的謀劃因妻子消於萌芽,面上一點兒失落都未帶出來,照樣有說有笑逗著兒子渾鬧。
人是善變的動物,推個六七年上去,顧長白(魔坤)也許單純就是一個護衛社稷的熱血將領,時移世轉,昔日的神龍上將軍早已蛻變為勾心權術的天朝士大夫......哪怕他依舊是那個完美的兒子、父親以及丈夫。
“時辰不早了,安置去吧。”琴思月(龍汐)打個哈欠,“不準給他們糖吃,再這樣要生蟲牙的。”
清完現場,顧長白(魔坤)笑著抱起妻子,“我伺候千歲安寢。”
深諳兵法的顧司馬一向知道如何抓住有利戰機,在朝雲公主的防守意識最為薄弱的片刻,忽然附在她的耳邊低問:“我又不是謀朝篡位的王莽楊堅,你怎麼就不願意助我一助呢?”
琴思月(龍汐)慵懶地回答:“人的胃口是永遠滿足不了的,王莽楊堅未必一開始就想奪人江山。”
“也是!”顧長白(魔坤)忍不住自嘲,“你要有心母儀天下,何必抄遠道嫁給公爵的孫子。”
琴思月(龍汐)睜開眼:“顧相爺,我從四歲起就慣走內廷,太明白‘君心難測’是怎麼回事兒了,永林雖與你私交深厚,你晃一晃他的龍椅試試?”
顧長白(魔坤)吻了下妻子的髮梢:“你從來就喜歡這樣一針見血的叫人無從遮掩。”
最大的暗湧卻是集中在了寶塔尖一般的榮慶堂。
顧老太君更換睡衣後吩咐:“春華,叫她們都下去罷。”
春華打發小丫鬟離開後俯下shen要給顧老太君脫鞋,卻聽頭頂問道:“一眨眼,你跟了我十多年了!”
“是!”春華不覺有異,“整整十四年了。”
“該為你打算了!”顧老太君言出如雷,“我有意教煉兒領了你去,你覺得如何?”
“老太太!”春華順著顧老太君的腿跪下來,“奴婢要永遠服侍您!”
“我還沒老糊塗。”顧老太君嘆口氣,“你是中意煉兒的!”
春華訥訥無語,半晌才道:“奴婢並沒有非分之想。”
顧老太君摸著春華的頭頂感慨:“煉兒有出息了,你跟著他,將來生個一男半女,總好過出去受苦。”
春華抱住顧老太君:“老太太,奴婢捨不得您!”
“大太太過生日那回我就看明白了你的心意!”顧老太君望著帳幔怔怔吩咐,“你下去預備著,明兒大太太來了我與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