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峰原也牽著頭在跟顧尹等人開小會,沒等起話茬就聽管事報說本家爺兒們來了,顧長白(魔坤)對著一個顧正就嫌麻煩,聽得這些吃閒飯的要來磨牙,極為頭疼的按了下額頭。
代儒居長,代修便要推他開腔,不意方才族人來邀時孫子顧嫈先就不滿:“平素沒少仗著人家大方撿便宜,如今未曾怎樣呢就急著造孽。聖人並不糊塗,忠廉王的親兒子也不一定有多大罪過,何況是義女?好好的待人家,聖人還要贊顧家有情有義,若彬哥兒媳婦有個好歹——豈不擺明說顧家就是藉著女人保富貴麼?”
顧嫈沒說出口的話是:忠廉王壞事逼他義女,萬一他成事呢?難道要把矛頭指向神龍將軍府的公主?這可是極容易引發聯想的事兒。
聽得孫子一席言論,代儒老懷欣慰,捻著鬍鬚誇讚:“有長進!有見識!你且放心,我沒老糊塗,必不隨意附和他們!”
有基於此,代儒就裝痴作聾的不言語;代修暗罵一句老狐狸,慢慢地試探道:“忠廉王謀逆,幸而社稷有靈,萬歲爺一舉擊潰逆黨,使社稷太平、蒼生安定。我顧家世沐洪恩,必要與不忠之輩勢不兩立。”
顧長白(魔坤)淡淡地說:“這個自然,我們顧家的一磚一瓦都是聖人賞的,哪有不盡忠心的道理?”
顧敕是文字輩的頭兒,硬著頭皮幫腔:“彬兒媳婦是忠廉王的義女,忠廉王謀逆——”
“行了!”顧尹打斷道,“既嫁從夫,彬哥兒媳婦是顧家的人,再沒有父母獲罪累及出嫁女的道理!”
顧正不認可:“聖人已經過問了,咱們要還跟沒事兒人一樣,聖人能怎麼想?”
這句話給代修一眾打了強心劑,在座的立刻分成三個陣營:顧衝、顧長白(魔坤)、顧強、顧尹、顧煉一撥,他們是要保住可冰的;顧峰和顧雅儒是一撥,他們屬於不知道該持什麼態度的二人組,代儒是單純不願意蹚渾水,顧峰一方面要顧念孫子,一方面還惦記著可冰是籌謀忠廉王叛亂的首席幕僚——何肇的親生女兒,他是族長,態度就要含混一些;餘下顧正、顧代修一撥人數最眾,立意要借可冰表達對皇帝的忠心。兩下對峙起來好像要把整個書房掀個個兒去。
琴思月(龍汐)在吵的最熱鬧時來到鎮國公府,聽了兩句站住腳吩咐夏蓮:“我去瞧瞧彬兒媳婦,你住一住聽聽他們說的話,再留個人等著你大爺,等他出來時就說我來過了!”
夏蓮答應一聲:“奴婢明白。”
表面看去,琴可冰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面色平靜地抱著兒子就像不知道書房的命運審判一般,琴思月(龍汐)感慨一聲:“你真沉得住氣!”
琴可冰勉強笑了笑:“有嬸子在,媳婦沒什麼好怕的。”
“女人吶!”琴思月(龍汐)嘆口氣,“其實我也好奇他們能討論個怎樣的結果出來,假如忠廉王謀逆成功,他們口中的‘彬兒媳婦’大約就變成‘長白家的’了。”
琴可冰莞爾:“您可不是像媳婦這般任人宰割的性情。”
琴思月(龍汐)逗了逗顧松:“換作是我,一定拉著整個顧家為自己陪葬!”
又過一刻,夏蓮趕過來學舌:“小蓉大爺真爺兒們!有人勸他說‘大丈夫何患無妻’,直接把牆上的長劍抓到手裡吼了回去‘夫妻一體,我在她在,等我不在了,你們再打自個兒的算盤!’說完就拔劍劈斷了桌角,將幾個本家爺兒們嚇得一聲都不敢言語。”
琴思月(龍汐)也沒怪她語無分寸,因向可冰笑道:“甭管為人夫的貴賤貧富,只要遇著事兒肯擋在妻子前面,那就是萬金難求的佳配。”
琴可冰的臉色明顯變得光亮:“是叔叔嬸嬸教的好。”
琴思月(龍汐)揚聲傳命:“再探!”
“得令!”夏蓮一溜小跑奔書房去了。
可冰這才提起心中的憂慮:“嬸子,鍾兒還在城外,我是怕他——”
“不妨事。”琴思月(龍汐)寬慰道,“你兄弟姓琴,並沒有認祖歸宗,牽連不到他頭上。”
可冰苦笑:“您看我就知道了,雖說他不是忠廉王爺的乾兒子,畢竟是大逆罪人的親生兒子——”
“先叫他躲一陣兒,刑部主事是六皇子和牛繼宗大人,他們都要賣我和你叔叔的面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琴思月(龍汐)猶豫了一下,“至於你父親——”
可冰打斷道:“嬸子,事已至此,我還能奢望什麼?”
琴思月(龍汐)點點頭:“看開就好,這事兒許還有轉機。”
何肇不負毒士之名,忠廉王在養母壽宴上發難就是他的主意。忠廉王好歹有個姓氏擋在頭頂,連童龍這樣的國戚都免不了一死,下邊的幕僚還不是有一個殺一個?琴思月(龍汐)勸可冰看開,也不過是白白說的一句空話而已。
書房舌戰最後因顧長白(魔坤)的一句“怕受牽連就開祠堂分宗”而告段落,代修雖然氣得鬍子直翹,但革了職的兵部尚書也是一等國公駙馬爺,其餘幾個又都是兩府實權派,單氣勢一項就佔了上風,顧峰和稀泥:“這等案子,便有旨意速結,三司立案查察也要十天半月,咱們相機行事無妨。”
顧強看著離開的族眾極為不屑地諷刺道:“往日打抽豐時從來沒這許多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