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是還價。”琴思月(龍汐)回道,“早先覺得八十萬兩銀子是大數目,請了塗光源先生畫圖紙,看著又不滿意,先生便說,他要盡了意的畫出來,恐我捨不得花錢,也是一時賭氣的意思,我就叫他盡情發揮,多少銀子都捨得,後來看著過於豪闊奢靡,還是有了悔意的,先生又道,若是單單不中意規劃,他再不吃這行的飯,但怕耗用銀兩,回頭就燒了圖紙!我也不好揹著良心說看不中,又不能失信,索性咬牙認了,這才有了今日!”
“果然是有些脾氣的世外高人!”皇后又問,“如此說來都是依著山子野的意思建成的?耗用人力也不少罷?”
“塗光源先生攬總,又從江南請了八個幫攜的園林行家,用工的泥瓦匠多是京畿一帶的本地人,十六班人在八處一齊動手,除了天時太差,晝夜不歇,如此以來,年餘的光陰便有了三年的成效。”琴思月(龍汐)補充,“雖是一年前大破水土,這裡卻早早是我的陪嫁別院,多年營建下來,規制也有半個侯府的大小,山子野先生又用心,即至今日,框架便已大成,想要更加精緻,再花三五水磨年工夫雕琢也未必能毫釐不錯——這也是先生的高明之處了!”
“求全太過了。”皇后搖頭感慨,“只維持修理的一項開銷,也不是小數目。”
奉著兩宮進庵禮佛後,太后便說:“時辰還早,先歇一歇罷!”
“是”琴思月(龍汐)吩咐尼主,“後殿伺候!”
皇后問著時辰說:“早先聽你講有助興的舞樂,離這兒還遠?”
琴思月(龍汐)回道:“正要請兩宮示下,往戲樓觀賞還是讓他們在水路伺候?”
皇太后想了一想說:“這個時辰,於池上賞月觀燈都是極佳的。”
琴思月(龍汐)又問:“除了崑腔班子和舞姬,還有樂器十二班,您是單聽呢還是有意賞看?”
太后即道:“不是有雜耍的小戲嗎?讓她們祝個興!”
琴思月(龍汐)著隨侍傳話:“請聖駕走水路,讓舞船、樂船遠遠伺候著,小戲往東南角院候著。”
過不一時,江中果然舞樂齊奏,皇子王爺大為感慨:“此非神仙居處而何?”
雜耍班子很合皇太后心意,底下年青的皇子妃世子嬪卻想:您老人家應該把舞樂留下來的,朝雲公主的眼光好,一般的人她指定看不上,萬一丈夫跟哪個舞樂隊裡的狐媚子對了眼,可叫自個兒上找誰哭去?
貴婦們實在是杞人憂天,能到皇帝跟前的舞伶歌伎自然有豔壓一方的水準,可誰又會在大老闆跟前表現出食色的嘴臉?個個低頭飲酒外加斜眼偷瞄,儼然是正人君子的模樣。
宴舞近於三更,賓主大為盡興。皇帝賣弄才幹,不少景緻都為御口題詠,內侍奉旨放了賞賜,小憩一時才傳話回宮。看著跪送的琴思月(龍汐),皇后無聲地嘆了口氣。
經此一夜,滿城都是“金華行宮”的稱讚聲。
琴思月(龍汐)看著一夜的花銷賬簿問:“各處的賞賜分下去了不曾?”
“是”春蘭回道,“各房都頌謝主子恩典呢。”
“經這一遭,上下都累的不輕,園子收拾明白後公主府與鄭國府閉門謝客,至於兩府——”琴思月(龍汐)想了一想說,“叫鞏二和來升酌情給假罷!”
春蘭應著:“奴婢這就去。”
琴思月(龍汐)合上賬簿:“我也累了,有別的事兒明天再說。”
最小的兩隻娃昨天也被捎了去,可他們有特權,不像大人乏的人仰馬翻,咿咿呀呀的片刻不消停,琴思月(龍汐)費盡力氣哄好兩個小祖宗才昏昏睡去,正跟周公掐著先琴禮制,耳邊即掃興地聽到輕喚聲:“主子——主子!”
“嗯!”琴思月(龍汐)強撐起眼皮,“說!”
夏蓮顧不得自家主子正處於極端危險的狀態,利索地把話回了:“府裡爺兒們都在大房,商議小蓉大奶奶的事兒。”
琴思月(龍汐)聲音低沉:“彬兒媳婦怎麼了?”
夏蓮猶豫了一下說:“主子,好像是忠廉王的案子牽連到了小蓉大奶奶——”
“忠廉王的案子?”琴思月(龍汐)一個激靈,“快,給我更衣!”
生於伯府長在宮闈,沒有人比琴思月(龍汐)更清楚顧家這等勳貴“趨利避害”的本事——具體的說應該是棄車保帥的本能。哪怕琴思月(龍汐)給顧家生了五個孩子,如果有一天順義伯府罪連九族,她這個長房長媳保不準便要悄悄病歿,給後人騰位子。當然,琴思月(龍汐)並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她的婆婆張夫人便是因為孃家涉及黨爭敗落而成為顧家的棄子。
蒙可冰能嫁進鎮國公府,除了因為顧峰的那點兒齷齪心思外,最關鍵的是顧家想兩頭下注燒冷灶。如今冷灶倒了灶,昨晚皇帝又順口問顧尹是不是有個忠廉王義女做侄孫媳,當時已經心如亂鼓,這會兒自要將表露忠心的事兒提上日程。
不用有頂戴的當家爺兒們自己提,以前沒少誇讚宗婦的族老先一步找上了門。
代字輩八個老太爺,如今只有代儒代修在世,顧敕、顧效、顧敦、顧、顧珩、顧珖、顧琛、顧瓊、顧璘湊聚一齊,合請“二代”往鎮國公府“逼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