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珺是內定的七皇子妃,玫珺卻為庶出,夫家沒有合適的人選,顧伊忖度,張夫人取中之人必在父族。張家乃帝師之門,子弟個個出息,論起來還是林家高攀了,若能聯姻,對林覺規將來的助力不可估量。
張夫人倒提起另一樁事:“不梵近來總往你們家裡跑?”
顧伊無奈:“說是請教學問,又時常給芝晴捎東西,一年長兩年大的,萬一傳出不好的話——”
“不梵這孩子,性情綿軟了一些,壞心是沒有的。”張夫人試探著問,“老太太有意親上做親,你和林姑爺是什麼章程?”
“嫂子,雖說骨血不倒流,可不梵要是您的兒子,我管他許多忌諱!二嫂——”顧伊麵露嘲諷,“我可聽說她還想著沐家的賬呢!”
沐家客居神龍將軍府三四年,到如今沒有搬走的跡象,明擺著黃氏姐妹另有所圖。
“老太太不能答應。”皇商也是商,不梵好歹生在公侯門第,只憑他是護國公堂弟一項,多少簪纓門第的小姐排著隊想嫁進來,甭管華黎何等出類拔萃,拼爹的第一關就過不去。
顧伊忍不住說:“他們家的姑娘竟是可惜了,跟玫姐站在一處半點兒不見遜色。”
“再出挑也叫那樣的兄長拖累的沒價。”張夫人對華蟠尤其有成見,“你還不知道,這兩年煉兒為著這個妻表弟,不知打了多少支應。”
大舅子小舅子爭氣是很重要的,現成的例子放著,李貴妃胞弟因貪瀆罪名被問罪也是眼前的事兒。皇帝被打臉,發著狠將偽大舅子判了流放,就這樣朝裡還有許多關於皇帝徇私的非議,真貪上華蟠這樣的大舅哥,以後就甭想消停了。
張夫人與顧伊姑嫂瞧不上沐家,不妨沐家盤算他們的賬目。
老一輩的無非為家長裡短、子女婚事磨牙,女孩兒們則要活潑許多,聽芝晴說起近來研習刺繡,苦於沒有極佳的脫俗樣品觀賞,華黎忙道:“我那裡有一件擺設的蘇繡,是早年父親在時花重金競來的,因怕保管不善,與琉璃瓷器存一處打金陵搬了來,正可送你學習。”
芝晴笑道:“既是這般珍奇物件,怎好奪姐姐所愛?能親眼瞧一瞧便是極大的緣分了。”
華黎遂命跟著服侍的黃鶯:“你問媽拿鑰匙,將花魚小屏風取了來。”
玫珺建議:“萬一丫鬟笨手笨腳的摔了也不好,我們何不到寶姐姐房中賞鑑?”
芝晴點點頭:“二妹妹說的是。”
華黎知道華蟠不在家,又打發鶯兒囑咐好門子趕其回來注意躲避,這才邀著姐妹往雪香園去。
芝晴、蘭若、玫珺、芙瑤看了屏風,俱是稱讚不已。
蘭若說道:“這樣的東西,我只見長白大嫂子能繡的出,,記得皇太后千秋時,她曾下大工夫做了一件雙面三異繡的屏風,在宮裡搏了個滿堂彩,到如今還擺在寧壽宮不曾替換。”
芝晴等人都問:“怎麼叫雙面三異繡?”
蘭若解釋:“尋常雙面繡,一針繡出的正反圖案色彩一般,大嫂子繡出來的屏風,正反兩面的圖樣、針法、色彩都不相同,所以是三異。”
華黎羨慕不已:“可惜沒緣法瞧上一瞧。”
“這有何難?”玫珺蘭若笑道,“大嫂子必有私藏的樣件,等年後出了月子,咱們討來就是。”
玫珺心細,自然明白蘭若曲解了華黎的意思,低著頭沒有說話。
說一會兒話,玫珺姐妹看著時辰告辭,沐黃氏苦留:“難得你們聚在一處,好歹用了午飯再走。”
玫珺剛要婉拒,屋外傳來一聲朗笑:“我說找不到你們,敢情都躲華姐姐這兒來了。”
芝晴笑道:“這個瀾丫頭,還是瘋瘋癲癲的”
來人正是顧老太君的重侄女許星瀾。
金陵四大家族,一門雙公的顧家其實有些名不副實,顧長白(魔坤)是一等公,顧尹襲侯爵、顧葵秩同伯爵、顧茂為一等子爵,東府的顧峰掛著三品將軍,羅列出來蠻有陣仗;許家的侯爵門第卻不帶半點兒水分。
顧老太君之父是開國十二侯之一,他和髮妻只生一雙兒女,年長的是星瀾祖父、居幼的即為顧老太君。星瀾祖父曾與顧天佑攜手救駕,故而獲准原爵承襲,不意到第三代上更有出息,次子史鼐、三子史鼎都在六年前的京遼會戰中立下大功,積病在身的老史侯更是全身甲冑,站死在宮門口外,待得亂定,史鼐襲侯爵,又額賜抓到北蠻王妃、太子的史鼎為“忠靖侯”,是以許家是真正的一門雙侯。
星瀾之父原為老史侯長子,可惜自幼體弱,髮妻難產身亡後哀毀太過,跟著一病去逝。星瀾自幼為叔嬸撫育,顧老太君憐她命苦,也常接到神龍將軍府小住,張夫人寬厚,額外給她與玫珺等齊的份例。
沐黃氏更加高興:“你們姐妹先說話,我親自盯著她們整治菜蔬。”
星瀾極為熟稔地說:“姨媽,我要吃雞絲粥。”
玫珺四個就是想走也不能了,只好打發丫鬟去給玫珺傳信。
顧萱正好抱著大姐兒在抱廈廳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