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怨,便是將這世間的怨氣納入五臟六腑。孤仙派七大分支,在修行的過程中,都要分別吸納七情之氣,以五臟六腑為容器,必要時,就可以調為己用。
這是孤仙派與其他修行門派不同的地方,其他各派在修行中,無不是將精氣納入丹田,而後運至各大經脈。在孤仙派,丹田的作用也不小,但並不作為納氣之所。
陳小乙要修習恨字訣秘術,正好周圍遍佈著怨氣。雖然大部分的怨氣都飄向了別處,但這裡的怨氣已經是相當的濃郁。在人世之中,很難找到這樣適合他修行的地方。
陳小乙的身體雖然被鎖住,卻並不影響他吸納怨氣。在古籍記載中,七情與七竅有著很大的關聯。孤仙派弟子在修行中,便是透過七竅,來吸納七情之氣。
不同的七情之氣,需要透過不同的竅進行吸納。恨字訣一脈,在修行中,正是透過口來吸納怨氣。這個時候,陳小乙的口已經是張大到了極限,正好適於他吸納怨氣。如煙塵般濃烈的怨氣開始向他聚攏,透過嘴巴被吸入五臟六腑之中,這是他第一次吸納怨氣,還不敢太快。
隨著一縷怨氣被納入,陳小乙只覺得五臟六腑像是突然活過來了。這個時候,他的心裡竟然產生了一種飢餓感。在初次嘗試之後,他加快了吸納怨氣的速度。
無盡的怨氣朝著他所在的石臺聚攏,被他那張大嘴吞噬。吸納的怨氣被儲存在五臟六腑之中,填補了之前的空缺。原本儲存在五臟六腑中的七情之力乃是孤仙茶的藥力所化而來,後融入了他的神魂,鞏固了他的元神。
或許,正是這樣的緣故,他才能一直堅持下來,最終獲得恨字訣秘術。
此時此刻,陳小乙所在的石臺已經被怨氣淹沒。這裡的怨氣不但非常濃郁,而且無比的醇厚。這就像是封藏了無盡歲月的老酒,令人迷醉。他在這裡修行,就好比是浸泡在瓊漿玉液之中。
難怪來之前,幾位前輩都說,闖過了,便受益無窮。一旦讓他打破困境,這裡所有的怨氣都將為他所用,成為他提升實力的資源。
一想到這些,陳小乙頓時信心十足。他更加瘋狂地吸納怨氣,他的五臟六腑竟然都開始發出一陣陣轟鳴聲。他們像是生出了自主的意識,竟然主動的吸納這些怨氣。
如此一來,他的口腔倒像是變成了一座洞口。怨氣濃烈如墨,全部都湧入他的口中。
忽然間,陳小乙神魂一陣顫動。一團黑霧不知何時侵入了他的神識海,向著他的元神飄來。陳小乙感覺到了一股不詳的氣息,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這樣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根本不知如何應對,但是他心裡有一種預感,一定不能讓那團黑霧接觸到他的神魂,否則,將有極恐怖的事情發生。
但是,那團黑霧,像是有意識的,剎那間速度提升了無數倍,轉眼間就來到跟前。陳小乙根本無法抵擋,元神在一瞬間就被黑霧裹住。
這個時候,他才回想起來,上次七情之力爆發,也是這樣裹住了他的神魂。
啊……
陳小乙的神魂不停地顫抖起來,在這瞬間,他感覺到像是有千萬根針紮在他的神魂上,無比的痛苦。這種痛已經超越了肉體上的疼痛,他的元神也跟著哀嚎起來。
陳小乙心中大驚,這樣哀嚎,他太熟悉了。在他的周圍,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發出這樣痛苦的哀嚎聲。而他現在,正在大肆的吸納那些人心中的怨氣。
於此同時,陳小乙的意識也開始鬆散,隨時都有可能崩潰。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無數悽慘的景象。無數人在遭受著酷刑,拔舌、斷指、上刀山、下油鍋、火燒、冰凍、炮烙、凌遲……
一共十八般酷刑,在這剎那間彷彿都施展在他的身上。
啊……
陳小乙發出無比痛苦的哀嚎聲,這聲音,像是歲月之聲無休無止,永世長存。他的神識開始變得模糊,似乎有一股怨氣從心底深處生飄然而起。
這一刻,在他的身上一件極其矛盾的事情正在發生。他的五臟六腑正在瘋狂的吸納怨氣,而他的心裡竟然也開始產生怨氣。
他產生的怨氣,漸漸地凝聚在一起,向著一個方向飄去。陳小乙心中還保留著一絲意識,一股不甘的意志仍在努力抗爭。
僅是一道拔舌之刑就已經險些讓他神識潰散,歷經千劫萬險方才熬過來。如今,十八般酷刑施加於神魂之上。陳小乙的意識已經開始崩潰,意志力也開始鬆散。他知道,一旦熬不過去,他就會跟周圍那些人一樣,變成只會哀嚎的活死人。那樣的結果,與死亡毫無區別。
陳小乙的神魂在神識海中不停地翻滾著,掙扎著。隨後,一頭扎進了神識海中。這團黑霧有著無比神秘的魔力,無數的記憶碎片被擋在了黑氣之外。陳小乙不斷地下潛,一直來到了神識海的深處。
他的神魂因為疼痛不停地顫抖著,最終來到了神識海的最深處,一直穿過那神秘的三個門,最終抵達自己的仙茶樹所在的七彩空間。
這個時候陳小乙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觸控到仙茶樹,再次看到了樹下無數的七彩根莖,那個封閉的繭以及那位神秘莫測的魔神。
陳小乙試圖向其求救,但是他的神識波動卻無法衝破黑霧的籠罩。回過神,他頓時心中大驚,他自己的仙茶樹似乎在漸漸地枯萎,那一朵血色茶花,像是馬上就要凋謝了。
一股絕望的意念籠罩在他心頭,這個時候他的意志幾乎瞬間就會崩潰。支撐著他的,是心中的一縷倔強,是他的本性。
陳小乙再一次伸出手,向那朵血色茶花靠近,他最後的意念,就是要摘下這朵花兒,這本是一個奇怪的念頭,現在卻無力思考了。
七情之力所化的手臂依然不停地顫抖著,卻緩緩地向血色茶花靠近。他看到了一縷縷怨氣,從血色茶花中溢位。
在抓到血色茶花的瞬間,他感受到了無盡的黑暗,那些黑暗衝破了幾道門,淹沒了一切,就連那片光芒耀眼的空間也無法阻擋。
他的神識在漸漸地崩碎,七情之力凝固的神魂卻依舊完整。在神魂寂滅的剎那間,他彷彿看到了仙茶樹上又一朵血色茶花綻放。
下一個瞬間,他的神識完全崩潰,整片神識海變得無比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