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收攏市井人員之事趙鏑並沒有過多遮掩,只是趙鏑沒有想到範文正這樣一位身處朝堂的一方大員竟然能夠洞悉得如此清楚,竟然連自己派遣出去的人數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這就不得不說這位大佬眼光之犀利獨到。
身處廟堂之高,而能夠心繫民間,這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做到的,莫非這位還真是那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文正公。
不過即便如此,趙鏑相信範文正肯定不知道自己做這事的真正目的,否則他就不會這樣直接問出來,而是要直接插手阻擾,甚至直接斬斷自己深入市井的這隻觸手了。
趙鏑面對範文正一臉正氣的詰問,他微微一笑道:“如果本王說手中拮据,這個理由夠不夠?”
範文正微微搖頭道:“下官不信,以王爺的智慧,想要斂財做什麼不好,何必去盤剝那些市井之人,這樣對於王爺的聲譽有損,太過得不償失了。而且據下官所知,王爺在收攏這些市井之人時,同時還在大興學堂,給那些市井子弟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趙鏑微笑道:“那這麼說來本王就是在做好事了,在給朝廷培養人才啊!”
範文正再次搖頭道:“下官不信王爺這麼好心啊!”
“哈哈哈哈!”趙鏑仰天大笑道:“你這也不信,那也不信,那你讓本王如何解釋?”
範文正盯著猖狂大笑的趙鏑,一臉中正之氣的眉尖微微蹙了下,才開口道:“王爺,咱大宋真的經不起折騰了,外有群虎環伺,一旦稍有風波,恐怕就是滅頂之災啊!”
顯然,範文正洞悉不了趙鏑內心最大的秘密,但是他能夠感受到一股陰謀的氣息,所以只能夠從大義上來對趙鏑進行勸諫。
趙鏑轉頭看著一臉憂慮的範文正,微微搖頭道:“那你覺得大宋如此下去能有出頭之日?”
呃!
範文正面對趙鏑的反詰,一時間愣住了,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搖頭道:“至少還有機會。”
“哈哈,哈哈!”趙鏑又是一陣大笑,道:“機會?什麼機會?要知道現在的大宋可是揹負著三座大山在前行,你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大宋還有機會崛起?簡直就是笑話,別說崛起了,只要但凡有一點波瀾,恐怕最先死的就是他。”
趙鏑這話說得毫不留情,轉頭看著範文正,一臉冷笑道:“這十幾年來休養生息下來,大宋有什麼,有的只是你們這些舞文弄墨之輩歌舞昇平,有的只是三大星域被採掘得千瘡百孔,整個大宋的實體經濟已經被你們催發到了極致,可是一年年下來,大宋國庫之內恐怕年年都能夠跑馬吧!沒有錢財沒有資源,你竟然還敢跟我談機會,簡直就是自取其辱,如此竭澤而漁你覺得這個大宋還能撐幾年?”
趙鏑這話直指大宋命門,範文正被趙鏑說得啞口無言,其實他何嘗不知道這大宋夾縫求存之計,不過是在飲鴆止渴,可是不如此又能如何。
範文正沉默良久,最終只能謂然一嘆道:“不如此,大宋連現在殘喘之機也無啊!”
趙鏑冷笑道:“殘喘?呵呵,只有無能之輩才需要殘喘苟活,強者在任何情況下都只有進取,那怕泰山壓頂強者依然能夠砥礪前行,而不是縮在角落中苟活。”
範文正面對趙鏑的譏諷絲毫不為所動,搖頭道:“王爺也就是逞口舌之快,那我且問王爺,以王爺之見,我們大宋難道還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殺出一條出路來?”
趙鏑輕蔑地乜了範文正一眼,道:“呵,口舌之快,莫非大宋現在的情況比之本王身負罪人封印永無出頭之日還要艱難?本王能夠以一介罪人之身逆勢而起,小小大宋崛起之路在本王看來不過反掌之事而已。別說本王瞧不起你們,你們這些盤踞朝堂之輩在本王眼中不過是一群尸位素餐之徒,本王不妨明著告訴你們,本王前來汴京就是要拿回本該屬於本王的東西,你們有什麼手段儘管往我身上使,如果連你們這群腐儒本王都搞不定,那本王還如何領袖大宋崛起。”
趙鏑毫不掩飾地將自己的目的擺明,範文正臉色變幻,說實話來之前心中儘管有所預料,但是他絕對想不到趙鏑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說出自己的目的,甚至如此輕蔑他們這些為大宋殫精竭慮的棟樑。
不過趙鏑的光明磊落卻還是激起了範文正心中的一絲好感,說不出對與錯,當年之事本來就是無關對錯,現在依然不是簡單的對錯能夠評判。
但是,範文正還是覺得趙鏑有些大言不慚,以大宋現在的情況,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逆勢而起,他範文正自認才智不輸任何人,這些年他同樣在為大宋的前途殫精竭慮,可是任憑他怎麼思量,都找不出來一絲希望。
趙鏑的大言不慚,趙鏑對於自己這些人的輕蔑,雖然令範文正心中不舒服,但是他仔細盯著趙鏑的目光,卻能夠從趙鏑輕蔑的目光中看到自信,那不是一種盲目而失去理智的自大,而是一種真正掌控全域性胸有成竹的自信,這種自信感染著範文正,讓他心中竟然忍不住生出一絲荒誕的盲目崇信。
是啊!
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能夠從罪人封印中脫困而已,而趙鏑卻能夠做到,這十幾年的罪人苦難都沒能夠擊垮他,反而磨礪出來了他的鋒芒,這種人既然能夠創造出一次不可出現的奇蹟,是不是也能夠再創奇蹟帶領大宋脫困呢!
不過這種盲目的崇信顯得十分荒誕,所以很快範文正就強行將之壓了下去。
範文正微微搖頭道:“下官不信,除非王爺能夠拿出令下官信服的證據來。”
“呵呵,本王何須你們相信,本王說了,有什麼手段你儘管使出來,本王接著就是!”
顯然趙鏑完全沒有和朝廷和解之意,而且也絲毫沒有將朝廷放在眼裡。
至此,雙方的談話陷入了僵局。
範文正對趙鏑其實一直都有善意的,不過趙鏑並不接受。
範文正中正平和的臉上浮現出來一絲肅穆,對趙鏑微微拱手道:“如此,下官就只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