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鏑面對範文正的禮遇倒是願意多說幾句,畢竟對方表現出來了應有的風度,不過對於朝廷的問罪他自然不可能承認,在這件事上雖然他動用了詭計,但那是丁乙算計他在先,所以他問心無愧,面對範文正的詢問他自然底氣十足。
範文正也不是丁乙那些人可比,聽到趙鏑的詰問,他點頭道:“丁乙等人闖王爺府邸自然是有罪,不過他們畢竟罪不至死,王爺將他們斬殺於府前,多少還是過了點。不過事出有因,我們現在也不去論此事的對錯,還是先從根源上來調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再來論對錯。”
趙鏑對於範文正處事方式還是比較欣賞的,他微微點頭道:“也好,那就請文正公先去調查取證,本王就靜等文正公的佳音。”說完微微拱手就要先行離去。
範文正卻忙抬手道:“王爺且留步,下官已經遣人往各處調查取證,相信很快便會有迴音,不如王爺先入衙內歇息,等下陪同下官一起核查結果,如何?”
趙鏑沒想到範文正竟然會提出這個要求,見範文正一臉誠懇的表情,趙鏑自無不可,點頭道:“既然文正如此公允,本王自然是樂意奉陪。”
趙鏑在範文正等人的陪同下入了府衙之中,雙方一番客套之後各自落座喝茶,範文正更是主動挑起話頭,道:“不知王爺可好棋道,下官雖然棋力不精,但是頗喜與人交流棋道。”
趙鏑雖然不是棋道高手,但是上一世為了鍛鍊自己的定力也時常打打棋譜,這一世世子身份也早早接觸過棋道,所以自無不可地點頭道:“那就來一局!”
很快便有下人奉上棋盤,趙鏑便和範文正兩人各自落座執棋對弈起來,旁邊一眾官員也圍著兩人靜靜觀看起來。
趙鏑雖然兩世為人,但是主導他性格的還是上一世的靈魂,所以棋鋒也偏重殺伐之道,尤其是趙鏑知道範文正是想要透過棋力來窺視他的內心,所以下起來更是毫無顧忌,棋盤上縱橫捭闔,針對範文正步步緊逼,沒有絲毫的留手。
範文正棋鋒倒是中正,面對趙鏑的凌厲殺招往往總是能夠以潤物無聲的方式遲滯。
雙方對弈有點旗鼓相當的味道,但是仔細品味的話,可以看出範文正棋力還是要高超一籌,畢竟他是處於防禦一方,卻總是能夠在關鍵之處將趙鏑的凌厲攻擊化解於無形,這種手段不得不令人欽佩。
一局棋趙鏑步步緊逼,十成功力卻往往在範文正綿綿纏繞之下發揮不出六成,整盤棋下了足足兩個時辰還是難分勝負,恰在此時有人來報,派遣出去查案的人員回來了。
範文正微笑看著趙鏑道:“王爺,要不這局就算平局,我們一起去看看調查結果?”
趙鏑臉色淡然地點頭道:“也好!”直接將手中數子往棋盤上一拋,起身拂袖當先而去。
範文正本來平和的笑容跟著起身想要離去,但是突然看到棋盤上趙鏑扔出的數子恰巧填在棋局上的幾個空位上,瞬間整個棋局就完全變了,他整個人都怔楞了一下,臉上突然露出一絲苦笑,不過這絲苦笑他很快便收斂了起來,並沒有讓身邊的人發現,起身之時微微一拂袖將棋盤上的棋局攪亂了一下,也沒有讓人發現棋盤上的情況。
這個時候範文正心中已經明白,趙鏑這廝剛剛一直在藏拙,本來他以為自己已經洞穿全域性,整個局勢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直到趙鏑扔出數子結束棋局之後,他才發現其實全域性都在趙鏑的掌控之中,在他那看似凌厲的殺伐之中趙鏑早就已經完成了佈局,只是一直藏而不露,而且自己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
雙方對弈本來就是一種無聲的試探,範文正本來自認為已經看透了趙鏑,卻沒想到趙鏑卻早已洞悉他的心思,直到最後這一扔就是一種無聲的警告,他範文正那點小心思還是不要胡亂用到他趙鏑身上來。
當然,趙鏑正是因為明白範文正的試探不是他心懷叵測,而是有種勸誡之意,一直在棋局上對趙鏑的攻伐進行一種柔軟的化解,勸慰著趙鏑不要冒進形成兩敗俱傷的結局。
也正是因為洞悉了範文正的心思,所以趙鏑最後才會展露出來自己的佈局,讓範文正知道他趙鏑是有備而來的。
這也是趙鏑的一種無聲警告,如果他範文正心不在他趙鏑,那最後還是作壁上觀,不要輕易入局的好。
一群人來到府衙堂前,範文正招了出去調查的人員過來,眾人紛紛呈上自己調查的一應結果然後各自退了出來。
範文正將調查結果一一看過之後,才將那些證據轉到趙鏑手上,趙鏑同樣快速瀏覽了一遍這些證據,心中對於範文正的查案手法不得不欽佩,這種洞悉事實的老狐狸還真是不好騙啊!
範文正並沒有去調查那些課稅的商人們,而是直接從錢財和運輸,已經收繳稅賦的人員入手,畢竟錢財的流向和運輸這一塊是做不得假的,當時這筆錢的確儲存在了趙鏑府上,還有負責押送這筆錢財的人員也是府衙內的捕快們,這一點上是根本瞞不住的,所以只要把握好了這些點,趙鏑的那點障眼法根本就逃不過有心人的法眼。
面對這些證據趙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件事上做事手法太糙了點,不過趙鏑臉上的神情依然十分平靜,對範文正道:“文正公是打算以此來定本王的罪?”
範文正微微搖頭道:“當然不可能,畢竟那筆錢財最終還是出現在了丁府,那是天微城百姓親眼所見,所以這事最終也只能算是無頭公案了。只是下官想要請教王爺,天微城內共計一百三十七人在最近十天分赴附近十大副城,他們混跡市井肆意拉攏和打壓各大幫派或是市井閒散組織,王爺究竟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