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躺在床上,正側著身子與尚燁華說著私房話。
頓覺一陣腹痛,沉沉地墜下去,額間冒出了一層冷汗。
尚燁華在這幾月早就從穩婆口中得知了不少關於接生的事情,見此狀,忙從床上跳了起來,將青青扶正,向外叫了丫鬟與穩婆進來。
一堆人圍著青青轉,手忙腳亂。
年幼的丫鬟見到滿是血漬的白布時,腦袋昏了下,又忙振作了精神,有條不紊地聽從穩婆的吩咐。
孩子沒多久便生了下來,他閉著眼睛,大聲啼哭,渾身不知道是粉色的還是紅色的。
青青正覺疲軟,聽到孩子銅鑼般的哭聲,此時更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閉了眼睛,養神。
穩婆將孩子收拾乾淨,用布裹了起來,送到了尚燁華的懷裡,他低頭看了一眼,臍帶已經被剪斷,孩子也被布包了起來,一切都與夢中所見不同。
臥房內,不斷有人陸陸續續地退下去,尚燁華將孩子送到了青青的身旁,看她強撐著身子,起來看孩子。
或許是聞到了母親身上的味道,本哭鬧的孩子漸漸安靜下來,徐徐地呼吸著,睡了過去。
尚燁華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這麼些月來,他第一次如釋重負地笑。
“青青,看,我們的孩子。”
青青卻沒什麼反應,低著頭,深情凝視著孩子,眼眶溼潤,說話的語氣都帶著抽噎。
“尚郎,我快要死了……”
“懷上孩子的那天起,我每天都會做夢,夢中會有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而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會在幾日後,一一出現。”
“昨晚,我夢到了自己倒在血泊中,和我臍帶相連的孩子正睜著大眼睛衝我笑。你說,奇不奇怪。”
“我害怕極了,也不敢告訴你,這幾天,你總是深思焦慮。於是,我便提前知會了穩婆在我們院裡等候,房內一有動靜就讓她們衝進來。”
“你在說些什麼?”尚燁華伸手拂去青青臉上的淚,心疼道:“孩子不是安全降生了嗎?你不會死。”
青青卻絕望地搖了搖頭:“那是因為時候未到,夢中的我是在丑時去的,而現在,還是子時。”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是巡邏的僕從,每晚一更準時出現。
安靜睡著的孩子忽然睜開了眼睛,星眸沉沉,像極了他的父親。
青青的肚內收縮,劇痛從下面傳來,她眼角餘光處能看到有猩紅的血色正點點滴滴地滲透出來。
孩子的手從裹布中掙扎了出來,在半空中揮舞著,被尚燁華一把握住。
白鬍子老頭說過,只要切斷了孩子與母親的聯絡,他便可以吸取他人的生命來獲得殘缺的長生,既然如此,那便吸他的。
雙手忽然被一股大力禁錮住,尚燁華半回頭,是一個翩翩貴公子,模樣清秀,是他的熟人,八夏。
“她的命數已盡,本該在今日去的,切不可逆天改命,將自己賠了進去。”
尚燁華此時已經失了理智,哪管什麼逆天,哪管什麼不可以,他只要留下青青。
“你不要插手。”
脖頸一道重擊,八夏打暈了尚燁華,他失了力氣,眼睜睜地看著孩子笑著將手放在了青青的身上,本被切斷的臍帶憑空出現,又再次連結了青青與孩子。
孩子的面貌越來越深邃,隱隱有他年輕時候的樣子,而另一邊的青青卻極快地老去,伴隨著淒厲的叫喊,再也沒了聲音。
一切都和夢中,一模一樣。
“芸芸眾生,皆有命數,死去,說不定是再生。”
這是尚燁華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八夏在他耳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