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房內燈火通明,從紗窗上還能看到她在屋內走動的身影,守在祖母房外的是她的貼身丫鬟翠花,穿戴整齊,房門大開,像是一直在等著什麼,見到我跟在了木蘭身後前來,怔了怔,復而通報了祖母。
木蘭在走到祖母房內後,爬上了一旁的軟榻,又深深睡去了,不遠的床上,躺著同樣沉睡著的景耀。
祖母不說話盯了我半晌,就在我快要僵持不住想要打破這奇怪的寂靜後,她嘆了口氣,才開口和我說:“我活了這麼大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當年將你的姐姐趕出了家門。想必你孃親肯定告訴過你我們江家世代守護的寶物了吧。”
自是聽過的,也親眼見過離開法寶護佑的祭品會是怎樣的下場,卻一直不知道這法寶真身到底是什麼。
我提出了我的疑問,祖母卻沒說話,視線停留在兩個孩子身上,自言自語起來:“妙清的死都是我這老太婆害的啊,我不能再讓她的孩子重蹈覆轍。”
我還沒來得及問這是什麼意思,身體卻晃了晃,不受控制地往地上甩去,沒了意識。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兩個孩子紅著眼盯著我,一股腦兒地都縮排了我的懷裡,說我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這一天一夜都是祖母在日夜照料。
我這時才回憶起前夜所發生的事情,掙扎著起床找祖母,卻看到她跪在佛堂前,手裡捏著圓潤光滑的佛珠,嘴裡念著不停的經文。
我讓翠花帶兩個孩子回了我幼時的院落,自己卻站在佛堂門口,等著祖母。
祖母旁若無人地念誦著經文,期間不喝水潤嗓或吃塊甜糕墊肚子,翠花送完孩子們就立刻回來,和我一起站在佛堂前,等著祖母。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我不敢去深想祖母那夜所說之話的意思,惴惴不安地等到了她放下手中的佛珠,她才肯回頭看了我一眼。
祖母又嘆了一口氣,牽過我的手,穿過茂密的花樹叢,帶我來到江氏祠堂。
祠堂上位列著先祖,最下面的一排也有姐姐新進的位置。
祖母在前頭磕了三個響頭,我見狀也跪了下去,以頭扣地,三聲結結實實的悶響。
翠花守在祠堂外面,祠堂內的位置只有江氏族人才可以進入。
我見祖母推開了擺在祠堂下頭的一塊灰白色石磚,沉悶的聲音傳來,一條黑不見五指的深邃石道出現在我的眼前。
祖母從祠堂前擺放的木桌上順手取下了一盞白燭,微黃的燭火搖曳,照亮了前進的道路。
階梯很長,被修整地很整齊,沒見任何裂縫,這應該是有人時常在保護,在江家生活了十餘年,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家中祠堂下面有著一條密道。
祖母在前不快不慢地走著,身子雖然有些佝僂但行動卻很利落,是常年鍛鍊的影響。
大概走了一分多鐘的路,祖母忽然停在原地,立起耳朵聽,還不忘回頭和我說一聲:“別動。”
我見狀,也豎起了耳朵,耳旁是空氣中的氣流互相碰撞帶來的摩擦聲,隱隱還能聽到銅鑼敲打的聲音,我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卻看見本是黑暗的階梯對面,竟無端生起了綠色的火,懸浮在半空。
藉著那綠色的火,我能看清那兒似乎有一個臺子,有跳動的衣角時而滑過,銅鑼聲越來越大,我甚至不用仔細去聽。
這綠火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鬼火?我們家世代所供奉的難道是隻鬼?
祖母把手中的白燭交給了我,挑起她的衣裳又再次跪拜在地,嘴裡還念著:“江氏桂芬攜孫女江碧翹前來叩拜。”
碧翹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