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面桃花,耀如春華。
他那在風裡張揚肆意的紅衣少女,他那魂牽夢縈的姑娘。
千年夢迴心碎處,又見億人顏如故。
貝子啊。
江程用盡全身氣力將貝子從那光源中心處拉出來,抱她入懷,一個轉身打滾就往井口方向游去。白頭魚驚慌失措地分散開來,上竄下躍著,圍著貝子。從遠處看來,就像一顆被魚群密密麻麻圍住的實心球,慢速前進。
程琪睿一直都與江程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看到白光中的少女在江程懷裡還徐徐地呼吸著,就像熟睡的孩子一般安詳,心下震驚,這女子什麼來頭。
水流的方向也在不知不覺間改變,等江程等人離開水面的時候,就發現原本快漫上小土坡的水早就下降到了屋基處,露出房屋原本的模樣來,井水不再氾濫。
尚燁華早在組織村民疏散後,就和殷心怡一起來到了小土坡。行走的腳步在溼潤的土地上留下不深不淺的印子。看見抱著貝子黑臉青青的江程,摸了摸下巴的山羊鬍,與心怡悄聲說道:“你看,我和你說了,不取那姑娘的血也不礙事,她本就會在今天出來。”
他偏身攔住江程,一嘴的山羊鬍隨著他說話的動作顫抖起來:“她現在很虛弱,帶她去我書房。”
“你最好告訴我為什麼,她怎麼會在井水之下,她又為什麼有龍族血脈的香味。”江程深深地看了看尚燁華,墨黑色的眼眸帶了幾分惆悵,幾分醒悟,幾分憤怒。復而又神色複雜地瞥了嬋嬋幾眼,轉身離去,帶起幾粒泥土黏在了他青色長衫上。
嬋嬋只往他懷中一瞧,便僵立在了原地,胸腔間塞悶難受,提不起氣來,雙眼一白就地倒下。
好黑。
一望無際的黑。
嬋嬋懸浮在天際,看著一幕幕記憶片段擦身而過,每個片段上面都是她,和不同的人。
她的內心不明地焦躁起來,好像某種不該碰觸的東西正洶湧澎湃地向她湧來,一種怪異的感覺在胸口滋生,悶地喘不過氣來。
腦殼猛然間刺疼,像是被人不斷地用錘子敲打著,一點一點地將又深又長的釘子釘入腦髓。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紅裝素裹的女子。
妖嬈豔麗,一雙眸子顧盼神離,體態修長,妖豔奪人心魄。膚如凝脂,醉人的紅唇以及一身血紅的紗裙,使整個人散發著魅惑的氣息。
最讓人感覺詫異的是她身後的樣子。
漫長的黑夜。
星星點點的油燈閃耀在殘敗的街道上,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斷壁殘垣。一個瘦弱的孩子,在淚光盈盈間被人生生地扯開,鮮血撒了一地,紅得就像極那女子妖冶的裙。被*的身體放入沸騰的大鍋,鍋旁圍了一群人,衣衫襤褸的。他們狼吞虎嚥,像吃著全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一點一點地將小孩的身體消滅乾淨。
嬋嬋的心快要窒息了。
偌大的街道上,寂靜無聲,只有咔哧咔哧地咀嚼聲。他們似餓狼般盯著鍋內翻滾的身體,爭奪著餘下的美味。
身體只剩下些渣碎了…小男孩飽含淚光的眼睛,還在無助地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