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天柱峰白玉廣場。
連續兩天半的比武會試,此時第三天上午場比試結束,只剩下十個人,分別是天柱峰齊若飛、陳真一,大明峰張若麟、吳若靜,顯定峰韓若虎,小筆峰秦若雪、魚玄機,紫霄峰孫無極、逍遙峰袁若亭,巨門峰魏若琳。
陳真一一路過關斬將,勝利挺近十強。
這讓五百天柱峰弟子都意想不到,他們本就對這位才入門三天的小師弟沒抱多大希望,但陳真一狠狠打了他們的臉。更讓人沒想到的是,今年小筆峰竟然有兩人進入十強,這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十人中,除了齊若飛、張若麟、韓若虎、秦若雪和孫無極五人是上一屆十強之外,其餘五人都是新晉的,也算是今年的一大奇觀。讓人最為可惜的是顯定峰趙若季,他可是兩屆的十強之一,去年還進入五強,今年不知為何會在第一場比賽中就被淘汰。
眾人除了議論新晉級的五位新人,就是猜測趙若季第一輪就被淘汰的原因。至於他是被誰打敗的,也在眾人的猜測之中,除了顯定峰弟子和天柱峰小道童之外,只有兩位當事人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
午飯時間,陳真一發現很多人都在偷偷看他,相比於其他四位新晉級的弟子,陳真一先前太過寂寂無名,就是七峰星主中,除了李玄玉和鶡冠子,其他五人也不曾聽聞天柱峰還有陳真一這號人物。
最高興的還是鶡冠子,自打柳若虛退出比武,連續兩屆,天柱峰都沒人能挺近十強,這次一下就進了兩人,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他捋著稀疏的鬍鬚,眉眼含笑,樂呵呵對身邊的白衣少年道:“道兄,你覺得我武當這些後輩弟子,如何啊?”。
白衣少年喝了一口酒,指了指張若麟道:“我觀此子宛如日月,形似寒霜,傲然而不自大,英武而存仁心,日後定能登臨巔峰……”
胖胖的張玄道笑的兩隻眼睛就剩下一條縫了,舉起酒杯道:“道兄慧眼,我這位弟子平日裡就是這種不急不躁,穩若磐石的性格,痴迷道術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就是我這個做師父的也自愧不如啊!”
喬玄樓冷哼一聲,端起酒杯自酌自飲。
白衣少年尷尬一笑道:“只是,他在五年後將有一劫,躲得過去就能登臨武道巔峰,若是躲不過去,恐怕……”
聽聞此言,張玄道臉色突變,細長的眼睛彷彿一瞬間睜開了,低聲道:“敢問道友他有何劫?”
白衣少年搖頭道:“天機不可洩露……”
眾人皆是無言。
白衣少年周子休眉頭微皺,若有所思地盯著陳真一。他先前並未發覺陳真一有什麼不同,但是,越看越覺得此子於這四千弟子中猶如鶴立雞群,身上隱隱有種從未見過的氣質,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運包羅永珍,雜而不亂,不由地給人一種豁然開朗卻又心生敬畏的壓迫感,亦或是那種可望而不可即,朦朧玄妙而又光芒萬丈的感覺。
不管他怎麼琢磨,總是不得要領。
一會兒覺得此人身上有師父李伯陽的影子,一會兒又感覺和至聖先師很像,一會兒又是一種從未見過的莊嚴,一時又好似三者合一了,變化無窮,虛虛實實,總也無法看透。
混在人群中間的青衫儒生匆匆吃完飯,偷偷摸摸的溜出了飯堂。這兩天他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儘量不再人前的露臉,就是吃飯也一個人偷偷躲在角落裡,生怕別人發現他。
白衣少年自打上了武當,也就沒管他,因為還沒到用他的時候。只要今天下午的比試結束,七星劍陣啟動,七星劍才會露面,屆時再說借的事,他們推脫的理由就會少很多,成功的機率也更大。
青衫儒生溜出飯堂,徑直去了白玉廣場。
遠離人群是避免被認出來最有效的手段。
他在廣場西側的一處石階上坐了下來,看著身前巍峨俊秀的山峰,只覺微風不燥,陽光溫暖,睏意隨即襲來。
“孟子輿?”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青衫儒生心跳加劇,拉起衣領將頭捂住,假裝沒聽見。
身後的腳步聲原來越近,他的心跳隨著腳步聲不斷地加快,再快點好似就要跳出胸膛。
“你是孟子輿嗎?”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期待,夾著幾分悽然。
就是我,我也不能承認。青衫儒生假裝睡著,故意弄出呼嚕聲,想以此拒絕相認。
丹江口的滔滔巨浪下,那位白衣仙子人見猶憐的悽楚神態不由在腦海浮現,她手中長劍還在滴血,而血泊中躺著那個拼命保護他的師兄,一位帥氣英武的青年,他嘴角掛著釋然的笑容,猶如開在血海中一朵潔白蘭花。
青衫儒生感覺身後之人走上前,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她輕輕嘆了口氣,悠悠說道:“若無漣漪亂心湖,怎懼青鋒問仙途?終是白衣相思苦,不見人間一大儒”。
這是自己當年在丹江口寫下的,她還記得。
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有些錯是無法彌補的,就如丹江怒濤,一去不返。當年如此,今時依然如是,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勉強?
青衫儒生內心雖有萬千波濤,但依然不動如山。不是不想認你,畢竟當年那麼愛你;只是,不敢認你,因為我怕重蹈覆轍。
白衣女子怔怔的望著前方高聳入雲的山巒,亦如當年望著丹江,一雙明眸有淚水無聲滾落,只是,身邊的人壓根不敢抬頭看她一眼。
吵雜的人聲遠遠傳來。
青衫儒生察覺到身邊的人站起身了,然後,她應該是在看自己吧!很久之後,她悽然開口:“你就是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