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驢車緩緩從西門駛入梁溪城,然後在南北第一條街左拐,一直行駛到最北邊,然後拐進北邊東西向的第一條街天元街。
天元街是整個梁溪城最冷清的。
這條街只有兩家客棧,四家書鋪、兩家兵器鋪和一家當鋪。
這兩家客棧一家名為“當來的”,一家名為“有歸處”。當來的客棧是武當俗家弟子開的,只接待到此辦事或歇腳的武當弟子。另一家只接待會彈琴或懂音律的人,至於是誰開的沒人知道。
驢車在當來的客棧門前停下,駕車的老道士跳下車,輕聲道:“今晚就在這裡歇息”。
坐車上的小女孩兒看了一眼客棧招牌,微微皺眉道:“鄒老頭,你真會挑地方,就這地方,連鬼都不願來吧!”,說著跳下車,左右瞧了瞧,沒發現一個人。
老道士一笑置之,一邊解驢車,一邊說道:“這裡魚龍混雜,小心一點無大礙......”。
這時客棧門開啟,走出來一位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他身後跟著一位夥計模樣的青年人。中年男人走上前躬身作揖道:“師祖,您來啦?”。
年輕人上去幫老人卸車,老道士問道:“有其他武當弟子入住嗎?”。
中年男人起身,掃了一眼小女孩,陪笑道:“您是第一個到的......”。
老道士將驢韁繩遞給年輕人,吩咐道:“給它喂點豆餅,這一路累著它了......”。
年輕人認真聽著,隨後笑著點頭,道:“您放心......”。
老道士和小女孩在中年男人的帶領下走進客棧。這裡是兩層的二進院,地方不是很大,但足夠安靜。
他們直接穿過前院,走進後院。後院比前院大一倍,院子裡放著兩張石桌,周邊一圈,除了正對面的一樓是大堂,其他都是房間。
三人走進後院大堂,中年男人走進膳堂吩咐準備飯菜,自己則從櫃檯後打了一壺酒,走過去和老道士同桌而坐。
“有什麼訊息沒有?”老道士看著中年男人倒了兩杯酒,然後輕輕將酒壺放在桌上後問道。
中年男人低聲道:“聽說來了很多人,靈音閣、墨家、鬼谷等,還有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的聖靈谷也來人了,除了這些比較大的門派,其他江湖小門派幾乎也都聚到了梁溪”。
老道士喝了一杯酒,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聖靈谷世居十萬大山,是如何得知的這事兒的?”。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顯然他也不清楚。
小女孩突然說道:“太湖天精石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別說十萬大山了,就是北冥天下也都有傳聞,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了”。
————
醉月樓內,陸陸續續有人離開。
因為醉月樓並不提供住宿,子時已過,很多人都出去找地方住宿。
陳真一在人群中看到了當日在鄧家劍廬見到的那位錦衣少年,兩人隔空對視,陳真一發現了錦衣少年眼中的殺意。
看著陸陸續續離開的人,白衣少年輕嘆一聲道:“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想到一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天精石竟然引來了這麼多人!”
白鶴一直看著高臺上的木亭,對這一切並不關心。
隨著那床琴落下終止符,最後的幾個人也一股腦走出了醉月樓。
此時,只剩下三樓上還坐著四個人。醉月樓的大門被關上,白鶴起身,凝眸注視著那床瑤琴。
許久之後,隨著一道青光,一位美豔絕塵的青衣女子緩緩現身於高臺之上,抬頭看著三樓的白鶴,微微一笑,柔聲道:“好久不見!”。
白鶴躬身作揖,久久沒有起身。
女子騰空而起,飛身來到三樓,一雙如水明眸在陳真一身上打量了很久,嘆息一聲道:“不是他,不是他......”。
除了白鶴,其他三人都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你叫什麼名字?”青衣女子看著陳真一,皺眉問道。
陳真一看著女人有些失落的神情,突然感覺頭痛欲裂,一種莫名的傷感湧上心頭,脫口而出:“青衣,這麼多年了,謝謝你還記得我,有些事,該放下了!”。
眾人皆是一驚,魚玄機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突然變得很是陌生的陳真一。白衣少年一時也有些恍惚,他彷彿從陳真一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青衣女子起先有些驚疑,隨後露出一抹微笑,柔聲道:“如果那麼容易放下,人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痛苦了”。
陳真一在識海再次見到了那個黑袍男人,心裡很是高興。他原本以為黑袍男人在西海底被魔尊給打死了。
黑袍男人藉著陳真一的口,嘆息一聲道:“能再聽你彈一曲嗎?”。
青衣女子微笑著看著陳真一,很久很久。偌大的醉月樓一片寂靜,白鶴恭敬地站在後面,期待著女人的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