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屋子人,九營參將,實際上只有洪承疇、丁啟睿、葛汝麟、週一敬四個人,是待在自己官職該在的地域。
其他人全是跑來的野狗啊!
關鍵是,洪承疇以三邊總督的官位,狠狠地籠絡住了這群野狗,也意味著……他也跟野狗差不多了。
就比如現在,洪承疇對左良玉的總攻計劃接連點頭。
他覺得沒毛病啊,與其一鎮兵馬再去添油,倒不如九營齊出,能把張應昌拔出來最好,拔不出來就在那邊決戰也不壞,至少還能多一鎮兵馬。
至於說拔出來張應昌之後怎麼辦,洪承疇覺得手上籌碼太少的時候,不需要考慮太多。
丁啟睿、葛汝麟、週一敬三人,看著周圍一群打算全軍
出擊的客將,完全處於被裹挾的地位。
丁啟睿還想以理據爭,建議留下一個營據守鎮城,可這簡易顯然不會被人們所接受。
因為留下一兩個營在寧夏根本沒用。
寧夏鎮城的城牆很大,一個城垛站一個人,就得兩營兵力。
加上守城輪換,至少要四個營才能形成防守力量。
而留下四個營,就意味著只有一鎮人馬能出去救援了。
洪承疇對三名文官有絕對的領導權,他們的反對聲被草率地壓制下去,整個寧夏鎮城隨即動了起來,先以曹文詔中鎮下轄的白廣恩率軍前驅探路、規劃路線。
餘下數營集結人馬,各營攜帶儘可能多的口糧,並由標營押運金銀、版籍等重要物資,隨即依次開向黃河東岸,再浩浩蕩蕩地向靈州展開救援。
但還是那句話,大聰明的心眼子破不了大***的防。
劉承宗覺得,以洪承疇、左良玉、曹文詔等人之智勇,多半會讓張應昌據守,從別處上演一出圍魏救趙的把戲。
而這個魏,肯定是中衛,所以他也從紅寺堡發兵了,根本沒管任權兒的第二旅,直接從紅寺堡向寧夏鎮城進發。
就在兩萬多寧夏鎮兵大張旗鼓地從鎮城東邊渡過黃河的時候,南面邊牆上的烽火一道道燃到了寧夏鎮城。
邊牆上的烽火昨天就燒起來了,直到白天都熄了,這是又燃了起來。
南邊燃起烽火的地方叫鳴沙洲堡,隸屬寧夏中衛,跟寧夏鎮城隔了二百多里地。
大張旗鼓的明軍在下游從河西往河東走的同時。
浩浩蕩蕩的元帥軍沿紅柳河出營盤溝,繞過鳴沙洲堡,從黃河東岸渡河向西。
守堡把總開戰前回中衛算計田產去了,留在堡內的將官是副千戶韓嘉爵。
韓嘉爵看見劉承宗那寧夏總兵官的儀仗,就下令堡內軍兵放下兵器出城,自己帶倆人至三里外迎接。
韓嘉爵是世襲衛官,在寧夏都是出了名的有技勇,跟寧夏鎮城的李學牧、後衛的包永成和包永明兄弟倆一時俱稱勇武。
又駐紮在鳴沙洲這個關竅地方,按說他該死守。
奈何如今這個時候不好,他的長官丁孔應跑回家計算田產,人家算的是依照新編的稅法,他們家的田地要納多少畝的錢糧。
而韓嘉爵就省事了,他整個家族百十口人,有田地四百多頃,但都在黃河西邊,剛好是洪承疇收地的範圍。
四百多頃祖產一眨眼都被洪承疇收到官府去了,連個說法都沒有。
就是一個總督帶一群客兵跑來武力圈地,而且是把崇禎皇帝金口玉言劃分的民田民產剝奪,你這還是朝廷的官員嗎?你這和叛軍有何區別!
單是這個,也不至於讓韓嘉爵叛了,主要還是劉承宗的人馬太多。
馬蹄聲在營盤溝口響起,這邊的先頭部隊已經沿紅柳河出來了,後頭的兵還在山溝裡悶頭趕路,弄得整個山溝都是高高升起的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