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思慮。
早知道會在南邊跟劉承宗主力快速見仗,他就該一出手就把左良玉派去,家裡的張應昌和曹文詔都不必懷疑忠誠。
現在張應昌被圍了,再讓曹文詔發兵去救,合適不合適?
咱就說,白廣恩是驍勇善戰之人,提到劉承宗才會只覺得其驍勇善戰;曹文詔出身關寧,節制軍隊紀律嚴格,才會覺得劉承宗的獅子軍節制精明,有關寧之容。
那你左大帥只看到劉承宗狡猾……說明什麼呢?
洪軍門覺得自己防他一手準沒錯。
別到時候寧夏只剩五個營,一個他的標營,四個左良玉的營,萬一曹文詔再敗,左良玉將他一捆……嘿嘿!
不過左良玉不是壞人,他只是心眼多、受不了委屈,實際上待人非常義氣。
他對洪承疇沒有惡感,絕對不會害他。
「那不如不救,存亡之際,萬不敢優柔寡斷。」
左良玉對曹文詔的莽夫行徑非常喜歡,之所以總出言譏諷,就因為曹文詔不是他的部下,而是平級同僚。
他倆在明軍戰報裡並列為天下最勇猛的良將,官職類似、功勳也類似,不是我最你次,就是你最我次。
但左良玉如今像大將了,就對曹文詔這種還像個大號參將一般的行事作風感到不爽。
他心說人不可能每次都命大,你這次再像莽夫一樣衝過去解圍,肯定就死了。
左良玉先向洪承疇抱拳,又向曹文詔示意,隨後才道:「要麼就不救,我等兩鎮一營在寧夏各軍在神前結狀盟誓,於寧夏死守……要救。」
左良玉前面說話的語速非常快,到這突然卡殼了。
但他也不尷尬,用眼神環顧洪承疇、曹文詔,看完了還沒想起來要說啥,又把其後的丁自珍、白廣恩、馮舉、曹變蛟等人一一看遍,還是沒詞。
這才搖頭,嘆了口氣道:「算了,想了一圈,劉承宗也沒什麼我們能攻其必救的地方。」
確實沒有。
他們攻打哪兒,才能起到圍魏救趙的作用呢?沒有。
打甘肅?從南路的邊牆過去,路上就得跟劉承宗的軍隊撞上;打固原?繞不過去,總不可能去打西安吧?
而實際上,洪承疇等人這會兒都等著他的下文呢。
因為守寧夏鎮城,在城諸多客將都知道,是句屁話。
他們組建十三營人馬,糧沒有、餉沒有,靠的就是客將們的客軍,活一天算一天的低期待。
況且沒糧沒餉對客將們來說也不算事,他們就等著打仗呢,打死了人糧餉就夠了。
這個時候談什麼死守,那是純扯淡。
想到這,左良玉又激起鬥志,抬手在半空中頓了頓,道:「要救,就兩鎮一標,九營齊出,不管寧夏鎮城,全衝過去救張應昌。」
「呵!」
別人還沒說話,曹文昭身後的中鎮兵備營丁啟睿就笑出一聲:「劉賊若無圍點打援之意,突襲我寧夏鎮城,又該如何?」
丁啟睿本以為這話能將住一軍,心說到時候諸鎮大帥可就都成了喪家之犬。
可左良玉根本不當回事,順嘴就道:「不要了,去延綏,打他的延安府,打他的西安府,讓他當官軍,我去做流賊!」
丁啟睿對這番言論還想笑,卻不料見眾人沉思不語,還有人暗暗點頭,他突然反應過來……這三鎮大帥,本來不就都是喪家犬嗎?
而丁啟睿,則是正經的寧夏兵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