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是趙誠真的願意送臉下鄉。
明知道這事不可能談成還是來了,是趙誠試探一下他朱孝對這事的態度有多堅決,以便判斷接下來的局面。
關於之前溪山戰敗問題上,私下的初步判斷是:官府裡有王秀的人,或者說王秀本身就是官府某人的手套。就像白沉香是趙誠的手套那樣。
假設這推斷正確,接下來就簡單了,趙誠故意來這一趟,對朱孝透露出了很關鍵的軍事資訊。
如果事後證明這個資訊被王秀的山賊軍利用,那就坐實了很多東西。同時還可以將計就計。
在這之前,趙誠的確不知道後面的戰爭怎麼打下去。事實上這種時候急也沒用,耐心不放錯就行,直至等到機會出現,然後下注,然後解決下注過程中產生的問題。
這其實就是解決之道,適用於所有領域。
想必對王秀方面也一樣,溪山失利,睦州的方臘部計劃失敗後,他也不知道怎麼找突破口。於是這時期雙方是相安無事的,直至他會聽到朱孝提供的訊息:白沉香部糧食告急。
假設這些推斷正確,那麼王秀也就“等到了機會”後,開始進入下注環節了。
就這麼的想著,趙誠一邊走一邊抬頭看看天空,比想象的更加陰晦,已經開始飄飛著小量的雪花,這是今年第一場雪,也蔡京大觀年號的第一場雪……
第一場雪就已經導致了池州天寒地凍。
已是上了年歲、受不住寒冷的張商英這才旋開車簾子,便是一股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
“相公,還請放下車簾,池州還未到,您受不得寒冷。”心腹隨從急忙道。
張商英卻是不聽,把身上的熊皮裹緊後,“距離上次過池州,已不知年月幾何,這裡看似什麼都沒變,還是那個樣子,只是紮根於此的人相互傾軋,顯得更加混亂了。”
隨從們都不接話,尋思都已經打仗了,且幾系人在這裡博弈又怎能不亂?
張商英對這裡像是充滿了的回憶,沿途而來始終看著外面的風雪,許久又道,“哲宗皇帝時期,老夫在這江南東路江寧府,知酒政,那便是距離這池州最近的時節。記憶中的池州地界山賊多如牛毛,卻乃小打小鬧,不成規模氣候,滿地都是銅,撿起來就是錢。又因匪盜好酒,老夫最是記得,起運自江寧府的酒水多往這池州,回程時除了這裡的礦產,山貨,毛皮等還有其他更多的物資。”
屬下們不知道老頭子在想些什麼,便也無法介面。
張商英自己卻最是知道這裡所面臨的麻煩,就因一個錢字害了這個地方。
如今的池州山賊土匪已經規模化,集中化,要想徹底處理會很難,這其實就是尾大不掉。但凡想解決這事務的人眼睛裡所看到的就只有錢。
簡單的說就是,張叔夜想把這裡的銅礦納入戶部資產表單,以解決日漸嚴重的財政困局。
而土匪或者說應俸局集團,則想維持現狀。一但維持現狀,就代表這些仍在源源不斷產出的銅礦成了他們的資產財富。這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