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裳被問住了,張了張口回答不上來,她有點無助地望向總捕頭,卻見蒼耳盯著山人的酒罈,若有所思。
看蒼耳的神色,好像發現山人不對勁。
山人確實不對勁,不對勁的不是他的人,而是懷中的酒。
懷中的酒沒有泥封,居高而下望去,可以看到酒滿至壇頸。滿滿的一罈酒,壇外卻乾燥光滑。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
山人撞了海裳,撞得還挺重。通常這樣撞擊力,酒罈沒有泥封,酒一搖晃肯定會溢位來,外壁也會被酒弄溼。
眼下外壁乾燥,等於酒根本沒有溢位來,沒有溢位來的意思是山人穩住了懷中酒。這種衝力之下,要想穩住沒有泥封的滿滿一罈酒的人應該不多。
山人隱藏不露,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街未盡,要走的路還長,蒼耳揮揮手,讓山人趕緊去賣酒。
※有幾個人在前面竊竊私語,一個說昨天隔三差五搖到“三豹子”,運氣好起來神仙擋不住,狠狠地贏了幾筆。另一個則唉聲嘆氣,說連日輸錢,只差拿褲子當了。
原來是幾個賭徒。賭徒一看到蒼耳和海裳,慌忙住了嘴,加快腳步趕路。
眼見賭徒一路向西。
蒼耳心想:如果猜得沒錯,長安街的最西端,也就是西大門,有一個“神仙賭場”。前面這幾個賭徒極有可能去神仙賭場。
神仙賭場的主人,正是飛錢幫西分舵主賭鬼。
※正午。
蒼耳和海裳一腳踏進神仙賭場。
穿過賭場院門,便是橫堂,橫堂的牆壁上,描繪著四方彩畫,說的就是雲遊和尚來芝麻院裡參賭的故事。芝麻院裡是神仙賭場的前身。
開頭一幅彩畫:雲遊和尚偷偷躲在眾賭徒後面,擠眉弄眼斜睨著賭桌上的骰子,神態可掬。
第二幅彩畫:雲遊和尚參賭,擲出一把清一色渾花:滿園春,眾賭徒大驚失色。
第三幅彩畫:眾賭徒一臉虔誠,向雲遊和尚討教賭技,雲遊和尚指指點點。
收官之幅:雲遊和尚處在雲端,表明雲遊和尚神仙的身份。底下賭徒望天者有之,望地者有之,望屋簷者有之,望雨者有之。
彩畫筆墨濃重,色澤華麗,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蒼耳掃了一眼賭場。
賭場中心,賭客擁擠不堪,骰子的撞擊聲,洗牌的摩擦聲,押大押小買單買雙的的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一個賭客站在天井下,眺望東廂房的屋簷,旁若無人,正在琢磨神仙玄機,
又一個賭痴。
有人進來,見到蒼耳和海裳穿著巡捕服,“咦”了一聲,低下頭,匆匆走進賭場。
※晌午。死衚衕。
這是沿西街口最有名的一條死衚衕,當然有必要走一走。
走街穿巷一上午,蒼耳和海裳神色疲憊。只要“數完”衚衕裡鋪著的幾塊還算平整的青石板就可以歇歇腳了。
偏偏這當口飄來了一陣蔥花伴醬面的香氣,“咕咕咕”,倆個人空了一個上午的肚子,此起彼伏發起牢騷。
蒼耳鼻翼扇動,很快找到香氣的所在位置,街口一個賣手打面的攤位。
“女孩的麵攤。”蒼耳和海裳異口同聲。
這個麵攤倆人最熟悉不過,麵攤一戰,蒼耳榮升總捕頭,海裳搖身一變成捕花。女孩的麵攤竟是他們的福地。
此時,要問蒼耳和海裳最想見的人是誰?答案肯定相同:麵攤的主人,女孩。
蒼耳和海裳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