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敲門聲,卻是喬裝打扮的葉與蛇兩姐妹。
在眾人面前,蛇不情不願地脫去兜帽,露出那張如蛇一般怪異的面容,春桃身穿喜慶紅衫,一聲“好俊的女娃”便將蛇與葉兩姐妹拖到角落,磕著瓜子兒詢問今年貴庚,家中幾何,是否有意中人,咱家兒子正值壯年精氣旺盛你們是否中意云云,直叫兩姐妹面紅耳赤,遐想連篇,只差一語點破問她倆想不想當鄭二鄭三少夫人咯。
古色生香的飯廳中燈火正旺,隨著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端上圓桌,主人賓客先後落座。鄭浩然紅光滿面,坐在主位上,望著面前的一小壺酒,興奮地不斷地搓動手掌,鼻息濃重如牛,一旁春桃與幾位女眷相見恨晚,只差將終身大事定下,見夫君如此,凌厲的目光如利劍刮過,鄭浩然猛然打了一個冷顫,回頭一瞥,沖天牛氣萎了大半,食指與拇指虛捏,朝夫人示意今夜只喝“一點點”。
“呵~人類。”
安妮大人蹲在炭火旁,感受著屋內熱烈的團圓氣氛,面露不屑,揚起高傲的頭顱,嗤笑一聲。咚!賀廚子路過,將一盆新鮮出爐香噴噴的炸魚餅放在安妮大人面前。
“人類,能給偉大的、不凡的、至高無上的安妮大人做炸魚餅,將給你平凡且枯燥的人生添上一筆閃耀的履歷。”
安妮大人那張不屑的臉瞬間扭曲成舔狗的形狀,快樂地搖著尾巴,抬手抓起一塊炸魚餅囫圇吞棗地塞進嘴裡,發出連綿不斷的咔嚓聲。
賀廚子在少爺的吩咐下餵了貓,橘貓喵喵喵傻乎乎地朝他叫喚了一輪,賀廚子愣愣地掏掏耳朵——他覺得自己出現了奇怪的幻聽。
砰砰砰,門外又響起敲門聲,屋中眾人一愣,今夜還有誰?春桃前去開門,回來時,往旁側身,笑吟吟地亮出身後來客。
風塵僕僕的狼王一行人,帶著一群狼與精銳,進入鄭家,頃刻間讓寬敞的鄭家顯得擁擠起來。
鄭浩然目光呆呆地望著來客,呼然風起,如閃電掠過圓桌,下一秒二位半百老人,曾經在戰場上以命廝殺的二位,面對面站了片刻,鄭浩然一言不發,笑著舉起了那顆蒼老卻有力的拳頭。
狼王一愣,渾濁的眼裡泛起了久違的神采。
時隔三十年,兩顆拳頭碰在一起,發出咚的一聲。
雲散,雪停。似是被這一拳衝開。
原本小小的團圓宴因狼王一行人的加入,由一桌變成了三桌,賀廚子五鍋齊開,發了瘋似地在廚房裡抽搐著,恨不得多長几雙手來炒菜,半時辰後,賀廚子精疲力竭地又端出兩桌菜餚。
庭院中,四位帶著樂器的鄭氏婢女,琴蕭歌箏,時不時發出叮咚脆響,卻久久未成曲調。
四女看著滿滿一屋子的人,心中莫名地覺得空空的,這一幕似曾相識,令人懷念,但她們總覺得,缺了什麼,一絲躊躇與疑惑纏繞心頭,令她們久久彈不出夢中之曲。
少了什麼?
正埋頭苦吃的橘貓猛然抬頭,喵了一聲。
鄭修一愣,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徑直起身,外出迎客。
來人是兩位披著錦繡華氅的女子,當來人褪下氅帽時,嚇得江高義一哆嗦,倒頭就想拜:“臣江高義……”
“噓——小聲點,你想讓全城老百姓都知道魏曌帝深夜偷偷跑出深宮鑽進鄭家麼!”
喜兒抬起十指,嗖嗖嗖,無形的絲線從袖中彈出,瞬間將江高義吊上半空,嘴巴封死。
“叮咚。”
不知是誰,撥動琴絃,彈出音符。
四女看見魏如意出現在此處的瞬間,心中響起了歌。
一曲道出喜與悲,
一曲彈盡千年愁。
“開飯!今夜,不醉不歸!我說的,這一回,誰也擋不住!”
在溫婉柔和的曲聲中,老爹大手一揮,偷偷看了夫人一眼。
一旁,
聽著曲聲,望著眾人,鄭修會心一笑,閉上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與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