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口倉的東側碼頭,足足四十三艘大型帆船停靠於此,而在船埠之上,正有數以千計的民夫在忙碌著。在周圍全副武裝的隋軍監視下,將一車又一車的物資,運入到了船中,
秦瓊與程咬金二人亦在其中,看似隨意的將一個個木箱開啟,檢驗著裡面的軍械與墨甲,質量是否上乘。還有那些糧食是不是陳糧,或者黴變,以次充好等等。
有時候他們還會親自穿上這些墨甲,或者將那些小麥的殼搓碎,吞入口中品嚐。
也就在這時,秦瓊發現一支新的車隊,抵近到了碼頭。為首之人穿著一身軍校尉的服飾,正是他們曾經的同僚韓章。
秦瓊的面色,但是微微一沉,與不遠處的程咬金,對了一下眼色,便一起迎了上去。
而他們的頂頭上司史明遠,則走在最前方,朝著韓章抱了抱拳。
“韓兄,許久不見!”
入京之後,他是第一次見這個韓章,也依稀知道了他們被攔阻到今日才能出發的貓膩。可這位到底是城府深厚,臉上一點異色都沒有。
“卑職見過史將軍!”
那韓章也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然後又指了指身後:“按照約定,你們得幫我家貴人,將這五十車貨物運往山東,我想史將軍與二位應該不會食言自肥?”
“自然!”
史明遠和善的一笑:“我等能夠在今日成行,全因這位貴人之助,而今自當遵守諾言。”
韓章聞言,不禁滿意的把頭一昂:“史將軍果然是信人!那麼韓某就不客氣了。”
可就當他向身後之人示意,準備將車上的貨物送入那些漕船時,秦瓊卻驀然插口:“且慢!”
韓章目光微楞,向秦瓊看了過去,後者卻面色泰然,坦蕩言道:“幫你家貴人送貨歸送貨,可我們總得知道,這些箱子裡是什麼東西?總不能裡面的東西,是用來犯上作亂的器物,我們也得傻乎乎的幫你們運貨?”
韓章不由一聲怒哼:“胡言亂語,我家貴人,怎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韓兄喜怒!”
程咬金則嘻嘻的一笑:“這實在是因時機太過敏感,您要知道,因天子冬狩。如今洛口到板渚一帶,今日起全數封河了。整個河面,都是左右武衛的船。據說還有不少繡衣衛與司隸臺的人,發了瘋似的檢驗過往船隻。這個時候,我等可不敢大意。”
“程老弟素來伶牙俐齒!”
韓章不由‘嘖’了一聲,隨後卻看向史明遠:“史兄,我覺得這兩位老兄弟,說的也有道理。只是史兄你可要想清楚了,這一旦開了箱,驗了貨,那就要承擔干係。東西確實是有些敏感,否則也不會勞動你們,可卻也談不上是什麼違禁之物。犯上作亂什麼的,更是扯談。我家貴人身份貴重,難道要自己反自己嗎?”
不過他言語落時,卻見史明遠神色默默,不置可否。這態度就很明顯了,韓章當即一笑,灑脫的拂了拂袖:“罷了,你們要看的話,隨你們看便是。只注意別損毀了裡面的貨,要賠的。”
秦瓊與程咬金二人聞言,則毫不客氣,走到那些馬車之前,一一開啟裡面的木箱翻檢。
隨後就發現前四十輛馬車裡面,赫然是一尊尊嶄新的墨甲零件,還有著一捆捆色澤明亮的兵械。
後面十輛,則是青白二色的瓷器——
這些東西,看起來是沒什麼異常。可就在眾人未注意時,秦瓊與程咬金的眼眸之內,卻有著一個個奇異的魔紋閃現。
良久之後,兩人就回到了韓章的身前,秦瓊首先皺眉問道:“你們送這麼多墨甲器件與兵械去山東做什麼?”
“山東烽火遍地,自然多的是買家。譬如清河崔氏,曲阜孔氏,鄒城孟氏,琅琊顏氏,蘭陵蕭氏,琅琊王氏,琅琊諸葛氏,新泰羊氏等等,那邊四處都是浪費,地方豪強自然要聚兵自保。”
韓章洋洋灑灑說了十數個世家名字,隨後語含嘲弄道:“你不會以為,那些泥腿子能夠買得起這些東西吧?我想這也不算違禁。”
秦瓊聞言,不由默然。
嚴格來說,這就是違禁之物。那些墨甲器件,無不都是一整套的堆放在一起。只需有一位合格匠師,最終一兩個時辰就可以把它們組裝成一尊嶄新的制式墨甲。
可是大隋官方,嚴禁交易流通的是墨甲,對零件的限制卻不怎麼嚴格。
所以一旦被查到,那就是官字兩張口,看那些查驗之人怎麼說了。不過以韓章身後的貴人身份,估計是不會出問題的。
程咬金則繼續問道:“那麼那些瓷器了,又是怎麼說?”
“當然是為賣給東瀛與三韓。”
韓章說到這裡,微微一嘆:“不瞞您說,如今商稅之重,實在讓人不堪重負。如果走正途一路送回山東港口,根本就無利可圖。而且在一路上的河匪是何等的猖獗,你們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