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無目的的信步而去,不知不覺間再次來到了張靜真的埋身之處。坐在青松下,我感覺不到害怕。這裡有我的夥伴,她會一直陪著我。
遠處城市的燈光散射蒼穹,飄飄灑灑的雪花,籠罩著整片大地。我救不了任何人,也幫不了任何人,像他們所說,我是千年難遇的奇才又能怎麼樣?面對朋友的死亡,我依舊無能為力。
“你孤獨嗎?”我對著張靜真的埋身處自言自語。
沒有人回答我,那個大大咧咧的白狐狸,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抱著雙膝,把頭埋在膝蓋裡,任憑大雪將我覆蓋。
“嘿,虎子,快追!”
我被一陣呼喊驚醒了。抬頭看,一條黑影從我跟前竄過去,緊接著後面跟上來兩個人。
“啊,鬼!”其中一孩子突然看到我,大喊一聲,躲到了他爸的身後。
而我,則追著那道黑影看去。山間道上,一條大黑狗追著一隻野兔。由於山上積雪沒過了小腿,野兔在前面一蹦一跳的逃,大黑狗在後面一蹦一跳的追。可能是這野兔嚇傻了,跑起來沒有方向,跳來跳去的轉起了圈。最終被大黑狗一口咬住,拖了回來。那大黑狗跑回來,將野兔放在那孩子腳下,邀功一般的搖著尾巴,可那隻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野兔,已經被咬斷了脖子,橫屍在地。
我呆呆地看著。
“孩子,大雪天的,你怎麼在這裡啊,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那男孩的爸爸關切的問。
那兔子招誰惹誰了,它就該死嗎?兔兔那麼可愛,這大黑狗為什麼要咬死它?大黑狗咬死它,只是為了邀功請賞嗎?
“孩子,你怎麼了?”
不,不是這樣的。兔子該死,它撞在了大黑狗的口中;大黑狗咬它也沒有錯,它正好撞見了這隻兔子。所有的,都是這蒼天安排,都是這世道輪迴。
“孩子,快把這衣服披上,別凍壞了。”
誰都沒有錯。這孩子不是壞人,他讓大黑狗去抓兔子,只是因為兔子出現在了這裡。這大人沒有錯,他來山上,就是為了要抓到野味。他成功了,他是勝利者,他不是屠夫。成王敗寇,從來都是歷史規律,死了,就是死了,無論你的立場,不論你的功績,死了,就都化作塵埃,成為烏有。
“你這孩子,說句話啊!”
活著,才是勝利。活著,才有話語權。逝者已矣,已為塵埃,那就讓它隨風去吧。活著的人,唯有將這份眷念,記在心中,忘記仇恨,帶著逝者的期望,更好的活著,這才能對得起那份期待,那份眷念。
“是不是凍傻了啊?你倒是說句話啊?”
不,不對。忘記仇恨,是對逝者的侮辱,是對敵人的縱容。不,這仇,不能忘,這仇,必須報!深仇大恨都要忘記,那是聖母,不是人!哭窮二老見我被打傷,都曾去為我報仇,而我為什麼不能為我的朋友報仇?是了,這仇要報,我恨廖非臣。可是我不能去恨棺門,我不能因為對廖非臣的仇恨,就失去理智,進而去仇視任何與他有關的事情。是啊,這仇這恨,都只是因廖非臣而起,至於以後的事,都留作以後再定奪吧。
“你看你凍得都……”
我翻身站起,轉身對著張靜真的埋身之處,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向那父子道了一聲謝,然後在他們驚訝地眼神中,邁步下山。
我謝他們是因為他們關心我,我不理他們是因為他們縱容了那隻大黑狗。
不遠處,杜姐和哭窮二老渾身是雪的迎了上來,他們在這裡守了我一夜嗎?
我看著哭窮二老,說不出話來。
杜姐將手裡的棉衣給我披上,把我緊緊攬在懷裡,向山下走去。
從山上回來後,我得了重感冒,整天吸溜著鼻涕水,窩在床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杜姐除了給我送藥送吃的,也不來打擾。哭窮二老更是像失蹤一般沒了動靜。衛方弘早已趕了回來,對於張靜真的去世,他也是咬牙切齒的表示要給她報仇。
一週以後,我身上的傷以及這感冒,全都好了。走出大門的那一刻,我神清氣爽,伸著懶腰。太陽很暖,空氣很清。
“丫頭,出門了?”哭窮二老從屋裡走出來。
“哭老,窮老,我還是想拜你們為師。我要保護自己,保護朋友,給死去的朋友報仇!”
我以為哭窮二老還會拒絕,可他倆聽完我的話,眉開眼笑的上前拉著我就往屋裡走:“好好好,咱們現在就拜師。哎,不了不了,咱們就不要拘泥那些繁縟禮節,以後啊,你就是我們倆老頭兒的關門弟子了。對了,還有杜勝男那丫頭是你師姐,衛方弘那小子是你師哥,他們倆可是佔了你的光,我才收他們的。來來來,你這丫頭啊,真怕了你,想個問題嘛,得這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