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
弗朗西斯的喊聲讓墨思咬緊牙關。他沒能甩掉他的保鏢已經夠糟糕的了,現在騎士似乎下定決心要讓城內的每個人都知道他這個雲州世子正在街上散步。
墨思把羊毛斗篷拉近一點,躲進最近的小巷。有那麼一會兒,他想從巷子的另一頭溜出去,但又覺得弗朗西斯只會再追上他。或者,他還可能會開始詢問附近是否有人看到墨溫的兒子在附近徘徊。
當弗朗西斯出現在巷口時,墨思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到牆邊。騎士的手握著劍,但當他從破舊的皮帽帽簷下認出墨思的面容時,他很快放鬆了下來。
“世子殿下,”弗朗西斯低頭行禮道,試圖在狹窄的巷子裡裝出生硬的敬禮的樣子。
墨思翻了翻白眼,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知道我是想不引人注意吧。”他提醒騎士。
弗朗西斯僵硬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困惑的表情。“當然可以,殿下。”他說。“我們離開宮殿的時候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那我能請你不要再稱呼我為‘殿下’嗎?”墨思厲聲說。“別每次我看你一眼就鞠躬行禮。我們應該是普通的農民,僅此而已。”
弗朗西斯點了點頭。“是的,殿下。”
墨思感到後腦勺越來越疼。有傳言說難民已經偷渡進了城主府裡,同時有傳言說瘟疫事件開始在城市好幾個貧困地區出現。宗師沃爾茲已經派出軍隊去調查這些謠言,甚至要求塔納丁派幾個高地人到詭城去,看看是否有人找到了從地道上來的路。
一旦他發現難民的源頭,他的父親就會阻止難民的湧入,墨思決心不讓這種事發生。
沒有外人能在沒有幫助的情況下潛入雲州,千百年來這麼做的所有人都成了城下野草的肥料。墨思要在他父親介入阻止難民湧入之前警告他們,不然的話沒有人將倖免於難。
如果他能找到一個難民,讓他們相信他的同情,那麼墨思也許就能知道是誰在幫助他們。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找到任何不屬於這座城市的人。他看得越久,弗朗西斯的過失就越有可能暴露他的存在。
“也許我們應該再去看看粉紅酒館,殿下?”弗朗西斯建議道,一想到那個臭名昭著的小酒館,他就舔了舔嘴唇。
墨思閉上眼睛,向納加姆低聲祈禱,希望祂能給他指引方向,或者至少能讓他剋制自己,避免勒死自己的保鏢。
他懇求耐心的禱告似乎沒有被理睬,但一聲呼救聲從小巷裡飄了過來。這是墨思無論如何都會做出反應的呼籲,但當他認出這是一種陌生的語言時,一陣激動傳遍了他的全身。他睜開眼睛,凝視著灰色的天空。“謝謝您,偉大的父神,”他說,然後順著喊叫聲的方向飛奔而去。
“世子殿下!”弗朗西斯在他身後喊道。
墨思沒有放慢腳步。喊聲沒有再響起。取而代之的是鋼鐵的撞擊聲和戰士們口齒不清的咆哮。這位充滿正義感的世子毫不猶豫地拔出了自己的劍,他可能會戴上一件簡單的馬皮鞘作為偽裝的一部分,但這把劍還是他與晏夫決鬥時用的那把非常平衡的矮人劍。
穿過迷宮般的小巷和小街,墨思追尋著衝突的聲音,衝進了一個小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座石頭噴泉。廣場四周都是破敗的木質長屋,瓦屋頂在大雪下發出搖搖欲墜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雪靠牆堆得很高,幾乎一直堆到屋簷,小廣場裡的地面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他立刻注意到地面上鮮紅的斑點。
三個男人躺在雪地上,刀刃和棍棒躺在他們的身體旁邊。四名身穿羊毛背心和粗牛皮斗篷的歹徒圍著一名身穿厚重黑斗篷、揮舞寬刃大刀的孤獨戰士。
墨思只花了片刻時間就決定了自己該站在哪一邊。“以多欺少可不是個美德,”王子喊道。戰士們聽到他的叫喊都驚訝地轉過身來。
“他們開始的時候有六個人。”那個穿黑斗篷的人誇口說,他的口音急促而有喉音,像是蘭德人的聲音。
“別管這事!”一個牛皮痞子吼道。他用一根賣相難看的鐵棒指著這個蘭德人,又指著躺在雪地上的第三具屍體。“這個人渣把黑死病帶進了這座城市!””
歹徒分成兩人一組。當拿著大棒的男子和揮舞著彎曲長劍的野蠻暴徒向蘭德人集合時,墨思發現自己被一個面帶疤痕、手持斧頭的流氓和一個手持狼牙棒的瘦削惡棍擋住了。從他們向他撲來的樣子來看,墨思斷定那個拿狼牙棒的傢伙在兩人中更有經驗,因此更危險。他的敵人還沒來得及走到他的兩邊,墨思就一個箭步上前,想要出其不意地襲擊那個流氓的手。
惡棍後退了幾步,但並沒有像墨思所希望的那樣讓他大吃一驚。那人非但沒有讓自己毫無防備,反而從墨思的劍旁轉過身去,用狼牙棒匆匆一揮,從男孩的肩膀上擦過。如果它落得更穩、力度更大,這一擊可能會使墨思整個人失去平衡,從而讓他面臨更致命的攻擊。事實上,墨思的身體只是被推到一邊,並未發生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