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飛羽雖然睜不開眼睛,但是他的思緒卻很清晰。
內心深處的悲傷化成散不開的氣體堵在胸腔的感覺真實到彷彿伸出雙手便能觸到。
過往十八年發生的無數事情放電影般從他的腦海中飛速掠過。
他當然是電影的主角,但是一部優秀的電影,必不可少的部分還有演技精湛的配角。
在他的世界裡,父親便是那個不可或缺的配角。
父親一向不苟言笑,但是他總能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人類世界的時候是這樣,抵達了庫利扎爾之後依然還是這樣。
父親一向彬彬有禮,但是他謙遜的談吐下總有不弱於人的自信,家長會上面對班主任的時候是這樣,神魔戰場上面對血主的時候也是這樣。
對於他來說,韓謙是不可替代的守護神!
就在前不久,他的守護神在他的面前死去了,而且是死無全屍那種死。
這個事實讓他很難過,也很憤怒。
帶著這些負面情緒,他沉沉地陷入夢鄉。
夢裡的世界總是很精彩,斜陽被放大無數倍掛在兩座青峰的凹面,紅色的陽光灑在青峰腳下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幾隻不知名的飛鳥歡快地從海面掠過。
韓飛羽抬起頭,看著那輪快要沉沒的斜陽。
正如雲墓裡的女子所說,他確實是不願意醒來。
不管身體情況允不允許,他都不願意。
因為當他醒來的時候,就得直面父親死亡的事實,沒了父親,他在神會中沒有心靈寄託,他找不到可以守護的東西,也找不到可以讓他為之變強的人。
他將一個人面對接下來的世界。
一個充滿了血腥和暴力的世界。
他並沒有做好面對這個世界的準備。
他還遠遠沒做好準備!
他看著夢裡那片紅色的天空,坐在沙灘上把腳伸進海水裡輕輕划動起來,蔚藍的海水微微波動,浸溼了他的褲腳。
潮露露的,有些不舒服。
他低下頭,用手摺揉著溼潤的部分。
有水滴落入水面,濺起一圈圈的漣漪。
他看著湖面倒影出的那個人影,不知來自何處的水滴落在人影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然後被撲倒海面的微波迅速地摧毀得一乾二淨。
身後突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韓飛羽以為是祝融,所以他並未回頭。
有能力隨時隨地地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除了祝融之外也沒有別人了。
他不想理會祝融,揮揮手在身後佈下空切。
他並沒有學習空切這種高等級的神律,但是他的體內蘊含的靈力足以讓他有能力支撐起任何未達到神階的神律。
釋放出空切之後,韓飛羽繼續迅速地擦乾眼淚,不停地在心中醞釀憤怒。
直到那個彷彿被刻在靈魂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飛羽,忘了我教你那些東西了嗎?”
韓飛羽愣住。
就像是被施加了‘縛’一般,他連轉頭這麼基本的動作都做不到。
他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就凝結成冰,凍住了他的四肢和思維,內心深處傳來玻璃破碎般的聲音,清脆得直達耳際。
半晌之後,他一點一點地轉動頭顱,終於看清了身後地人影。
那張熟悉的臉一如既往的冷漠。
就像過去那些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