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馨悠悠醒轉,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地望著天花板,還有兩張關切的笑臉。
“你們也死了?”陳婉馨忽然問。
陳淵曦和顧曦面面相覷,淚如雨下,陳婉馨忽然想起到什麼,失聲驚呼:“王襄!王襄呢?”
陳婉馨記得,她朝外跌落時,發現再往下數層,是一個大陽臺。
她記得有人衝過來張開雙臂。
她記得她重重摔在那人的身上。
她記得,那人,叫王襄。
她記得王襄的嘴角緩緩地流出鮮血。
“你。。。要是不在了。。。阿凱,也活不了的。。。”那個男人只留下這一句話,便再無聲息。
安安啊,牆頭草要倒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只在這一刻,才真正讓自己,屬於我自己。
“他。。。只說了這一句。。。文溪,你告訴我。。。為什麼。。。我這條命,死不足惜。。。為什麼。。。”陳婉馨不住地問,可她的五臟六腑亦受損害,激烈的情緒之下,鼻腔裡又流出一絲血跡。
“婉馨,你的命,從此是鄭凱的,也是王襄的,還是我的。好好活著。。。”陳淵曦緊緊握著她的手。
“阿凱。。。”陳婉馨忍不住激動地幾乎要坐起身來。
陳淵曦鄭重地點了點頭。
鄭凱也許是聽見陳婉馨的獨白,竟然硬是從死亡線裡折騰出來,現在依舊在重症監護室,也許不久之後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再不久,就能出院。其實,鄭凱是死是生,無非是取決於他自己的意願而已,他一心向死,誰也幫不了他,只有陳婉馨最後時刻說的話,讓他有了生的希望。
陳婉馨激動得雙手合十,默默地祈禱著,從早晨,祈禱到晚上。她蒼白的嘴唇不住地蠕動,沒有人去打攪她。
直到深夜,她哇啦地吐出一口鮮血,才沉沉睡去。
顧曦忽然覺得陳婉馨身上少了許多東西,又像是多了許多東西。
“你好像是回到了童年,扎羊角辮的時代。”顧曦輕輕撫著陳婉馨的額頭,她一臉的解脫和清純,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戾氣。
趙淵想不到才過了幾個月,去歲冬寒,經雪未曾在小城消退,卻再一次參加葬禮,他身邊,跟著的是許多同學一年多不見的舒小曼。
一行同學相互寒暄,一併沉默著。
公墓中,是王襄在BC公司組織團隊活動時,對鄭凱突然襲擊,隨後往前奔跑,回頭時調皮地笑著時的留影。這是王襄的父母希望鄭凱挑選的。顧曦不欲影響鄭凱的病情,替鄭凱挑了這張照片,他記得鄭凱一直留著這張照片,對顧曦說過:“王襄這小子,笑起來和你從前一樣好看。”他知道王襄也和自己從前一般,喜歡粘著鄭凱,繼而被鄭凱嫌棄個夠,他知道王襄經常口是心非地揶揄他和鄭凱,他也知道王襄常常纏著鄭凱學習球技,卻沒有半分長進,他知道王襄常年念念不忘,鄭凱那番救了他,他還知道那晚,王襄趴在鄭凱身上入睡時,眼中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淚花,只是,他從未見王襄的笑容,會這般火樹銀花地璀璨。
墓誌銘上,寫著的是王襄最愛唱的那首歌中的一句話“想隱藏,卻欲蓋彌彰。”這是張安安挑選的。
王襄的一篇日記中,向所有人道出了他的心聲。
“我知道我愛安安,我怎麼都捨不得徹底放棄她。可我發現,我還愛鄭凱。我到底,更愛誰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