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溪微微睜開眼睛,衝舒小曼笑了笑,對安安說:“你瘦了。”
舒小曼皺皺眉:“她現在每晚都跑步,節食減肥,不過是想追回那個負心人。”
張安安笑著說:“好歹我被人負過心。”
舒小曼瞪了她一眼:“有本事當著那花花公子的面,你都能輕鬆得起來。。。”
張安安說:“蒼蠅會盯臭蛋,鮮花招徠蝴蝶。把自己變得優秀,才有對應的精彩,不是麼?”
“哼,鮮花招蝴蝶,招一隻也能招十幾只。”舒小曼笑著打趣。
正此時,王襄卻又推門而入,手中拿著的,是一件厚絨氅子。
“要不要這麼快?”舒小曼微微吃驚。
“樓下看見顧曦了,他把東西給我就走。”王襄支吾地說著,將衣服拋給鄭凱,如蒙大赦一般地跑了。
顧曦。。。鄭凱不經意地微微嘆息一聲。
幾名女生憑著方才的記憶,一邊在嘴裡勾出了一副“春宮XX圖”,一邊寬慰著林文溪,一時鶯鶯燕燕。
鄭凱出去抽了支菸,進門時拿過石雕,一起放在林文溪手中:“文溪,為這事,不要命啦?”
“你知道什麼?”林文溪問。
“這是我的。”鄭凱指著貝塔雕像說。
“方方?”林文溪瞬時睜開眼睛,很不相信地盯著眼前的鄭凱,他看看手中的雕像,又看見鄭凱的模樣,失聲哽咽著:“為什麼不是他?”
“是誰?”鄭凱問。
“不。。。”林文溪失魂落魄地推開鄭凱,說:“你不是,你一定不是。”
“這個,是我小時候和一個小朋友一起買的,我一直帶著,估計是哪一天拿來玩投籃,給搞沒了,也沒注意。”鄭凱說。
“你,在揚子縣住過?”林文溪問。
“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就搬家了。只不過沒想到那個小朋友就是你,確實算是有緣。”鄭凱溫和地笑著。
“你只是把他。。。拿來投籃玩?”林文溪顫聲問。
“小時候總記得要留著,也不曉得原因,後來想起來就玩一玩,也沒丟掉。”鄭凱平靜地說。
“我那時候還小,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你總還記得一些吧?”林文溪蒼白的臉上,泛出一絲笑容。
“你最喜歡玩的,是過家家,我那時候就粗魯得很,街裡的女孩子都不和我玩,所以我每次都只能把你當新娘子搬著走來走去。”
“白楊樹,你給橫著埋進土裡,當成種子。。。文溪,這些事都不記得了吧。”鄭凱忍不住笑了出來。
淚水像線一般從林文溪的眼角滴落,所謂的緣分,所謂的天意,不過如此吧。
“你那時候很照顧我,謝謝你。”林文溪說著,便不願再開口。
顧曦終是忍不住又來醫院探望,迎面,他撞見了趙淵。
“林文溪差點死了你知道嗎!趙淵你個混蛋!你的電話他一直打不通,打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就是你!”顧曦狠狠捶打著趙淵,眼前的人讓他氣得簡直髮狂,他忽然又冷靜下來,與其說自己打的是趙淵,不如說打的是鄭凱,自己此刻的傷心雖然是因為在林文溪最需要的時刻,趙淵沒有出現,林文溪不值,可自己,又何嘗是不值?
林文溪哭出聲來,他見到過道里離去的背影,他見到顧曦追上去死纏爛打,所以,他哭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哭。哭完就覺得累,累了也不管不顧地就這麼睡著了,他模糊地想著,就這麼著了吧,就像是軍訓那會,尋著趙淵留下的火堆,以為那是自己的終點,卻在終點看見了陳婉馨。
尋尋覓覓這麼久,總以為終點又是趙淵,可造化弄人,偏偏又是一直對自己不理不睬的鄭凱。
林文溪覺得堵得難受,轉身哇啦一聲吐了出來。他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走進來,有人蹲下來,很安靜,他知道那是誰,可他不肯睜開眼睛。他害怕看見一張滿懷歉意的臉,他害怕他說對不起,他此刻只想那人摟著自己,說雕像的主人就是他,不是別人。
“好好休息。”趙淵自嘲一般地笑笑。
“你。。。不要走。”林文溪伸出手來,抓了個空。
趙淵起身離去,手指狠狠嵌在掌中。
“你滾!你滾了不要再回來!”顧曦搬起凳子狠狠砸向趙淵的後背,卻停不住趙淵離去的腳步。
趙淵走出醫院,暮色已沉,左邊的天空裡,落日的金光亮徹了重重雲層,直抵中央的藍天,右邊卻是烏雲翻滾,雨意濃濃。半城晴天,半城煙雨,他忽然想起那天林文溪說的,是太陽哭了,還是雨笑了。
他彷彿看見自己站在城市的分割線中,左邊是爍金的陽光,右邊是肆虐的風雨,一時暖,一時寒,卻不知到底該朝那邊走,因為煙雨的那一處,有人呆呆立著,似在等待自己為他披上外衣,那人,像極了小村陌上,一襟煙雨,那執著火把微笑得若天上明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