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郗氏看來對二哥還算真心,知道分寸。”郗浮薇的決定輾轉傳到沈家,沈三小姐挑了挑眉,說道,“我還以為她巴不得二哥將她父兄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叫天下人都知道他們家的委屈呢!”
張氏道:“這人本來就是個聰明的,不然即使有幾分姿色,又哪裡能夠叫你二哥上心?不過要說她是真心還是假意,那也是說不好。不定是心裡有數,故意做給咱們看的呢?”
不過她也不介意,“等過門之後好生打量著吧,左右一個孤女,頂著宋家的招牌也就那麼回事。”
還能翻出偌大沈家的手掌心不成?
……之前沈竊藍徹查郗家父子事時,沈家是建議過讓他別鬧太大,讓聞羨雲跟郗浮薇義絕,免得沈竊藍被人說橫刀奪愛也就是了。
甚至都不建議殺了聞羨雲。
因為郗浮薇跟聞羨雲的婚約在東昌府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要是一直用著沈輕雷的身份,也還罷了。
既然用回原本的身份,沈竊藍誅了聞羨雲,然後又要娶郗浮薇。哪怕有著聞家謀害郗家父子的證據在,世人也難免懷疑,這是郗浮薇跟沈竊藍勾搭成奸,為了長久相好,故意捏造罪名害聞家。
沈家當然不願意精心栽培的子弟平白攤上這樣的名聲。
只是沈竊藍執意要遵守對郗浮薇的約定,不肯聽家裡的不說,還專門寫信過來,讓沈家不許去找郗浮薇施加壓力。
張氏為此氣的半死,後來還是被沈三小姐勸好的:“二哥如今心思都在他這心尖尖上,您跟他掰開來揉碎了講道理,他又哪裡聽的進去?依我說不如趁這機會看看,那郗氏對二哥到底是真心呢還是看中了二哥的家世前途?她要是真心愛慕二哥,豈能不為二哥著想?若只是想利用二哥的話,這會子肯定是隻管她自家痛快!”
“若她跟二哥乃是兩情相悅也就是了。”
“若是存心算計二哥,咱們這會兒知道了,就算二哥還是執迷不悟,咱們也好做些防備不是嗎?”
這會兒郗浮薇到底還是為沈竊藍著想,張氏心裡多少好過了些,又跟女兒說:“她還知道回去給父兄守孝,倒是省了咱們的口舌。畢竟你二哥怎麼能娶個連父兄身後事都敷衍了事的女子?只是她父兄都是去年才去的,兄孝也還罷了,這失怙可是要守三年的!你大哥在你二哥這年紀,都有一雙子女了,你二哥卻還要等她一兩年,真是作孽!”
“這不是很好嗎?”沈三小姐倒是波瀾不驚,“本來這準二嫂跟咱們家就門楣不合,不過是二哥喜歡她所以咱們不得不答應。但二哥這年紀,一時間意亂情迷也是有的。有這兩年緩衝,二哥要是真的這輩子就認定她了,咱們也認了;要是過兩年二哥醒悟過來了,咱們再想法子解決郗氏不遲。”
又說,“左右二哥才貌雙全,咱們家門楣也不差,哪怕拖上兩年,還怕二哥找不著好的嗎?”
張氏想想也是:“郗氏是要回去東昌府守孝,你二哥的差事雖然是在濟寧,可兩地離的也不是很遠……你說要不要尋法子讓你二哥回應天府來或者去其他離遠點的地方?這樣沒準他們分的更快?”
“娘您還是省省吧。”沈三小姐聞言就是搖頭,讓她不要這麼多此一舉,“一來二哥在濟寧經營這麼久,就為了不讓他跟郗氏來往方便就讓他調走,就算二哥答應,爹爹跟大哥都不會同意!二來運河橫亙南北,那麼長的水路,要緊的河段就那麼幾處,會通河正是其中之一!如今乃是宋尚書親自坐鎮的,二哥能夠攤上這段河道,多少人都羨慕不已呢!只有抓緊了免得被人算計了去的,哪有往外推的?三來那郗氏也是呼奴使婢的人,離得遠難道就能斷絕她跟二哥聯絡了?人家可不缺跑腿的下人。”
而且,“二哥又不是傻子,要是咱們從中作梗,真能瞞他一輩子?到時候不定就記恨上咱們了。還不如隨他們兩個自生自滅去。到時候是好是壞,都賴不著咱們!”
沈家這邊因為沈三小姐的力勸,於是決定不插手,冷眼旁觀。
而郗浮薇在應天府住到了七月裡,關於聞家謀害郗家的表書總算是正式稟上來了。
上表的人是東昌府的府尹,這是宋禮跟沈竊藍商議的結果。
一來是賣東昌府一個面子,二來是為了防止他們兩個被認為為了撮合郗浮薇跟沈竊藍,蓄意抹黑聞家。
不知道是不是東昌府投桃報李,卻是絲毫沒有對聞家主支手下留情的意思,差不多還是將真相給還原了的。
曾經聞家好的簡直能同穿一條褲子的東昌府,以地方官的身份數落了聞家的魚肉鄉里,殘害姻親。表示當初之所以順著聞家乃是因為找不到郗浮薇姑侄,只能暫時跟聞家虛與委蛇。實際上當地官府從來沒有停止過尋找證據。甚至在宋禮微服私訪過東昌時,由於聞羨雲跟聞家主動逢迎,官府還秘密託付宋禮跟聞羨雲搪塞了一番,以麻痺其警惕心。
經過這麼一番艱難的取證,如今總算證據確鑿,真相水落石出,所以就稟告上來,請永樂帝聖裁了。
畢竟這不是簡單的恩怨,而是涉及到運河以及工部尚書的事情。
要不是郗浮薇是東昌府土生土長的,差點都要相信這番說辭了。
永樂帝那邊未必不知道真相,不過顯然也是預設了這份表書,皇帝很乾脆的批示聞家滿門抄斬,女眷官賣,家產充公用於開河。
罰這麼重,除了漢王的緣故讓天子最近都不怎麼開心外,其實也是專門做給沿河大族看的,圖的就是殺雞儆猴,讓他們都老實點。
東昌這種大埠盤桓了多少年的大族聞家都是轉眼之間落這麼個下場,其他人就掂量著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