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說,莫非,她們也一直在找她?
隨歌握著瓷杯的手稍微緊了緊。
茗荷見老夫人神容疲倦,再看隨歌的模樣,猜她一時半會也不會說話了,這才嘆了嘆氣,站出來,說道:“這城裡姓季的將軍也沒幾位,想必您就是那鎮北大將軍了吧?老奴見您與小小姐關係親近,必也是相熟的親人了,也不瞞著您了。”
見茗荷要說什麼話,老夫人驀然有些慌,沉沉地低斥了聲:“茗荷,莫要說了!”
茗荷身子一震,也不敢不聽命令,垂眸便站到了一邊。
哪知道一直沒開口的隨歌卻忽然開口說道:“我失憶了。自從姐姐死了以後,我便和阮阮相依為命,從前的一切,我都記不起來了。”頓了頓,她抬起頭來,清眸裡似有一汪深潭,“您說吧。”
陶紫衣注意到,隨歌每說一個字,老夫人的臉就白一分。
茗荷有些難為地望了老夫人一眼,得到臉色蒼白的她的首肯後,這才慢慢道來:“我們是京城沒落的那戶上官家,前朝開朝元老上官元老爺的那戶上官家。夫人便是老爺的正室,這一晃,竟都半輩子了。”
茗荷望了隨歌一眼,眸色溫柔了些:“晴小小姐和盈小小姐還是老奴親眼看著出生,看著長大的呢。”
陶紫衣聽到這兒的時候,已經完全懵逼了,舉起手來,阻斷了茗荷的話:“抱歉,我完全聽不懂您說的事什麼意思。晴小小姐是誰?盈小小姐又是誰?”
不怪陶紫衣,只是隨歌由始至終都沒有對朋友們說起她和阮阮的身世。尹東昇是何等聰明的人,加上還有太子和姬無塵在,大抵還是能猜出個大概的,至於陶紫衣,則真的是一無所知了。
隨歌這時才吁了一口氣,飲了一口茶,娓娓道:“我來說吧。晴小小姐,指的是我。白玉堂上次已經把我和阮阮的身世全數說給我聽了。我的原名叫上官晴,我有一位胞姐,叫上官盈。上官家是前朝重臣之家,家大業大,新皇登基以後,勢力就弱了許多了。直到後來上官元辭了官位,上官家棄官從商,這才沒落了。再後來,你是知道的,景厲王娶了我的姐姐,生下了阮阮。”
隨歌頓了頓,望了眼阮阮,有些話,不想說出來,便改口道:“最後,姐姐乘坐的馬車出了意外,我和阮阮因為沒在馬車上,所以逃過一難。這些,都是白玉堂告訴我的,我說的對嗎?”
茗荷和上官老夫人明顯身子都一震,隨後才哀從中來,難過地嘆了口氣。
茗荷是個聰明人,早在見隨歌的第一眼,就知道這位小小姐與以前,是完全不同了。她忽然走到隨歌的面前,跪下身來。
陶紫衣和季離人都有些意外,想要扶她起來,卻被她阻止了。
“老奴雖愚笨,但也聽出來小小姐的意思了。小小姐想知道的,就由老奴來說吧。”茗荷似是回憶起從前的事來,眼眶裡頓時湧滿了淚,“小小姐您說您失憶了,但您還是記起夫人來了。晴小小姐您剛出生的時候,就由術士警告過老爺,您生來不凡,天生有異瞳。老爺原先是不信的,但後來長到四五歲的時候,晴小小姐您便常常與我們說一些怪異的事。諸如見到沒有頭的人,缺了胳膊的人等,您不知道,那時候可嚇壞了府裡的人,就連夫人和少夫人,也就是您的孃親也受到了驚嚇。少夫人原本就身子孱弱,受了驚嚇後身子恢復不好,沒一段時日就去了。上官家原本就人丁稀薄,少夫人去了後,少爺十分傷心,也便不怎麼待見小小姐您了。”
“小小姐您後來被送到了這個莊子裡,住了好些年,直到少爺新娶了後,您才回了老莊去。再後來,盈小姐便被景厲王相中了,嫁去了帝王家,並且提出要把晴小姐您帶在身邊。老爺當時覺著盈小姐胡鬧,畢竟是嫁去帝王家,還因為這事與盈小姐鬧過一陣,但後來還是認可了。自那以後,晴小姐您就鮮少回來老莊了。”
茗荷頓了頓,臉色倏然變得蒼白,眼眶懸著淚,哽咽道:“再後來,忽然傳來盈小姐你們的死訊,老爺他們還沒來得及哀悼,就莫名地被冠上叛國的罪名。因為曾是前朝重臣,陛下赦免了老爺他們的死罪,但判了流放。上官府上下一百多口男丁,全數充軍,老爺和少爺在這路上生了急病,不過月餘,就沒了。女眷病的病,逃得逃,最後也只剩下我與夫人二人了。”
說完後,茗荷哭得不能自已。後頭的上官老夫人也緊緊閉起了眼,眼淚從眼角滑落。
阮阮貼心地用小衣袖替老夫人擦去了臉上的淚,並抱著老夫人,學著她剛剛安撫自己模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陶紫衣在一旁聽得觸目驚心,季離人則是一臉沉重。最終兩人都把目光放到了表情莫測的隨歌身上。
隨歌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好一會才輕輕地說了句:“故事,這就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