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把那張光碟悄悄鎖進了辦公室的抽屜裡,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作為指控傅慎行的罪證。她一直在堅持正常上班,對待工作甚至比以前還要認真熱情,接觸更多的人,處理更多的事,叫自己看起來忙碌而又充實,以試圖干擾傅慎行對她的監控。
老同學在網上給她留了一些關於傅氏企業資訊,關於傅氏成立的時間,發展經歷,主要涉及的行業領域,以及其外界很少知道的傅慎行個人資料。出乎何妍的意料,傅慎行竟真的確有其人,他於本市出生,有著極為完整的成長軌跡,難怪陳警官曾那樣確定地說他不是沈知節。
唯一令人生疑的地方就是此人三年前曾經出國,今年年初才剛剛回來。何妍看著手機上的那條留言凝眉苦思,這看起來倒是一個可以著手的地方,只是,三年前沈知節還在獄中,尚未被執行死刑,他怎麼可能出國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至於傅隨之,則是傅慎行的堂弟,據傳兩人關係一直極好,可算是兄友弟恭,與何妍在會所裡親眼所見的情形大相徑庭。
這是疑點之一,甚至可能是整件事最好的切入點。
她默默在紙上勾劃,最後又沉默地把紙張塞進碎紙機內。
管院的教授已經給了她回信,她又緊著聯絡許成博,叫他快過去面試。臨近中午的時候,許成博給她打回電話來,說教授對他很滿意,已經決定聘用他做翻譯助手,薪資不薄。何妍也替他高興,隨口笑道:“領了薪水記得請我吃飯。”
許成博似是猶豫了一下,說道:“不如現在就請您吧,您中午有時間嗎?”
何妍有時間,但是卻不能叫學生請她吃飯,她笑了笑,直接拒絕:“還是省著你那點錢吧,你掙個錢這麼辛苦,老師我能好意思叫你掏錢?”
“去學校餐廳吃行嗎?”許成博問她,又道:“就去離您那近的學三餐廳吧,我馬上就要倒您樓下了。”
這孩子執著得另何妍意外,她不覺皺眉,正思量著如何拒絕他,就聽得許成博有些遲疑地說道:“何老師,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聊,是有關,有關——”
“許成博!”她反應極快,立刻喝斷了他的話,聲音也冷下來,“我是你的老師,我幫助你也僅僅因為你是我的學生,如果你還想和我說什麼無聊的話,那就請閉嘴吧。”
“何老師⋯⋯”許成博應該是被她反應嚇住了,緊張得張口結舌:“我,我。”
何妍沒有再給他開口的機會,立刻掛掉了電話,把手機往桌子上一丟,人卻飛快地往外跑。等她衝到樓下時,許成博果然就跨著腳踏車停在路邊,手上還握著手機,像是在給人撥打著電話。
她幾乎是從天而降,他一時都驚住了,握著手機驚愕地看著她,“何,何老師⋯⋯”
她上前劈手奪過他的手機,摁下取消撥打的摁鍵,略一思量,又自顧自地給她的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息:何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請你原諒。可是,我還是要說,我喜歡您,並且,不認為這是一種錯誤。
她避著許成博把簡訊傳送出去,然後又飛快地刪除了記錄,這才把手機交還給他,“你想和我說什麼事?是不是有關於嘉的?”
許成博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看著她愣愣點頭,怯怯地問:“何老師,您剛才怎麼了?是不高興了嗎?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想請您吃個飯,您給我介紹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我很感謝您。”
“啊,那是我誤會了,對不起。”何妍趕緊借坡下,看一眼時間,又道:“你在這等我,我回去拿一下手機,一會兒我們一起去餐廳吃飯,我請你,算是老師向你賠禮。”
許成博簡直被她的喜怒無常搞糊塗了,傻乎乎地應道:“好。”
何妍跑去樓上拿了手機,先把那條未讀資訊開啟刪除,這才揣著手機若無其事地下樓,跟許成博一起往學校餐廳去吃飯。時間尚早,食堂里人還不多,她刷職工卡點了兩份套餐,找了個靠邊的餐桌坐下來,邊吃邊問許成博道:“你想說什麼?於嘉怎麼了?”
許成博猶豫了片刻,答道:“何老師,於嘉沒有出國療養,我在南昭又見到她了。”
何妍愣了一下,勺子停在半空中定格了幾秒,這才又繼續遞到嘴邊,慢慢吃下了那口飯,然後問道:“哦?在哪裡?”
許成博抬眼看何妍,努力地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可話說得還是不夠通暢,“我以前在一家夜店裡做過幾天服務生,曾經碰見過於嘉。前兩天我又去那裡打聽她,他們說最近還見到她來著,不過不在那裡做了,換了更高階的地方,叫什麼醉今朝。”
就是那天晚上傅慎行帶她去的那個會所,該是他的地盤,這樣看來一切都已順理成章。何妍面容依舊平淡無波,緩緩點頭:“嗯,我相信你。”
“所以,所以傅先生是在撒謊。”許成博有些急切地說道。
何妍又問:“然後呢?”
他啞口無言,不知道然後還能再說些什麼。
何妍內心很矛盾,她能看出這個男生對自己是一片好心,可是他越是這樣,她就越不能把他扯入這件事中來。這太危險,一旦驚動了傅慎行,也許眼前這個孩子會面臨殺身之禍。她不能這樣自私,尤其是對這些一心為她的人。
她不得不用冷淡來打擊許成博的善意,皺眉道:“許成博,我再和你說一次,於嘉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以後也不要和我提,不論是在電話裡還是見面,都不要再提。至於傅先生是否撒謊,這更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