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道,最講究一個既來之則安之,在這一點上,三位魔界梟雄、一隻妖界小狐、乃至剛剛歷劫歸來的冰塊美人兒,都做得相當到位。
紅蓮自不必說,除了有時候用刀鋒厲眼給隔壁鄰居造出點兒不痛快,其他時間都在閉目盤膝運氣修行,淡定得如在自己道場上閉關修煉,旁若無物。
金寶就活絡多了,因為冰凝一直離紅蓮那一邊遠遠的,總是貼著他的左間柵欄,他便與冰凝嘰裡呱啦說個不停,誠然是冷落了這些日子新結交的虎兄。
不過這位虎兄酷愛睡覺,似乎也不在乎左邊鄰居的冷落,偶偶醒來,就隔著柵欄,與右側監室的魔界同僚閒扯兩句。要說這最右邊的火犀牛,誠然是最不像魔界之人的存在,冰凝雖然看不見他,但是聽他偶偶冒出來的幾句話,卻是既慢又軟,將草食動物的性子表現得淋漓盡致。
“狐仙,你說天帝陛下為什麼關我啊?”
冰凝在金寶的一番唾沫橫飛激情澎湃描繪當年狼狐之戰的血腥場景中,扯開了話題。因為金寶一說起這些,冰凝就會想到炙弦,可自從紅塵一場劫難後她還沒機會看見炙弦,想起他不免有些傷感。
金寶倚靠著與冰凝監室相隔的柵欄,單手托起尖尖的下巴,狐狸眼直往上翻,然後正色道:“天帝陛下不像是苛責之人吶……”
他倆都貼著相隔的柵欄,而他們各自的監室又非常大,乍一看這兩間牢房竟像是空的一般。
冰凝沒好氣道:“金寶狐仙,你我都一樣被關在這天牢之中,怎的你竟幫那天帝老兒說話?”
金寶訝道:“哎?不好意思啊冰仙,我們不一樣,不一樣噢。”
“怎的?”
“我是因為自責毀了虛天沙海鏡,毀了咱老祖宗的心血,內疚難安,自罰被關於此,我可是隨時可以出去的。而你……”
“切……”
二人正說話間,忽聞遠處有陣陣急促腳步聲從甬道前端傳來,能聽得出這些腳步聲來自約摸三四個人,而且都很急迫。
看清來人樣貌後,冰凝心花怒放,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二郎真君楊大俠。他牽著黝黑威武的哮天犬,身後還跟著一名個頭只到他腰部的矮小天兵。這小天兵全副武裝,頭盔幾乎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他的頭低得不能再低,冰凝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
“真君!”冰凝激動地叫了一聲,二郎神一使眼色,食指豎在嘴邊,做出個禁聲手勢。
冰凝隨即壓低了嗓子,幾乎是用氣聲問道:“真君,你怎麼來了?”
楊大俠靠近監室門邊,嘿嘿一笑,低聲道:“我帶小黑來看看你,小黑回來後終於記起我了,嘿嘿……不過他可一點兒也沒忘了你……”
冰凝欣慰地笑了笑,從牢門欄杆空隙伸出手摸了摸小黑的毛絨狗頭,小黑眼中放光,低低嗚咽,尾巴搖得無比歡暢。
“小黑,以後就好好陪著二郎真君吧,他可想你啦,哎……也不知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跟你玩兒……”
小黑眸中泛起淡淡憂愁,伸出舌頭舔了舔冰凝的小手。
二郎神又道:“月下仙人,還有嫦娥仙子她們,都在天牢外面,朱雀不讓他們進來,說是天帝禁止任何人來看你,還好我有權進來巡查,不然連我也進不來。”
冰凝輕輕嘆息,低低地道:“我也不知犯了什麼錯,天帝為何如此……哎?你既是職責巡查,我們又何必這麼輕悄悄地說話?”
楊大俠望了望四周,然後轉過身低頭對那矮小天兵輕聲說了句什麼,那小天兵便低著腦袋走上前來,貼近了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