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夏弦悄悄走近冰若,見她還沒睡醒,便蹲下身用食指戳了戳她的小臉,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卻絲毫沒有初醒的朦朧,夏弦心中不由地一驚,湊近她耳邊悄聲道:“梁冰若,你不會是裝睡的吧?”
冰若兩眼直直盯著前方石壁,淡淡開口:“你要和她離開這裡了吧?”
夏弦一愣,旋即明白了昨夜自己與茉莉的對話想必都已被冰若聽了去,不禁有些懊悔自己的疏忽,梁冰若是何種心思深重之人,他不是不知道,現如今,他根本不知從何解釋起。
夏弦壓低聲音,說道:“這麼久了你不會還懷疑我吧?我夏弦豈會……豈會……總之,你要相信我,我不會丟下你……”
“夏公子。”茉莉的溫柔呼喚在不遠處響起,夏弦急忙扭頭應了一聲。
“夏弦,她不是一般人,你我都知道,你此次隨她而去,怕是再也不可能回來找我了。”冰若依舊盯著石壁,彷彿要將它看穿似的。她的表情深沉而凝重,說話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慄,夏弦心中糾結萬分,他雖千萬個不捨,但卻自負地認為自己可以搞定一切。
“梁冰若,你也知道她話中意思,她說我倆之間,她只能帶一個走,可你明知道,她不會帶你走,她的目的是……我會把這個東西交給朝廷,我會和你爹爹一起來帶你回家,你相信我,拜託你相信我,你知道我……”
“夏公子。”
“來了!”
夏弦輕嘆一聲,起身離去。
冰若聽見不遠處夏弦和茉莉齊齊離去的腳步聲,然後又傳來胡阿棣的一聲呼叫:“阿黎,你們去哪裡啊?”
“呃,爹啊,我和茉莉姑娘外出辦事,過陣子再回來。我們不在的時候,您可要照顧好梁冰若啊,她可是復活你兒子的恩人。”
“混賬東西,既是受恩於人,豈能就這麼走了?我們夏南朝的人最重恩義,你就把人家丟在這裡,和其他姑娘走了,像什麼話?”
“……”
胡阿棣把夏弦扯了回來,對茉莉道:“茉莉姑娘啊,你先到外面等一下吧,阿黎馬上就出去找你。”
茉莉欠身微笑行禮,然後獨自離開了墓窯。
茉莉走後,胡阿棣,夏弦,冰若三人面對面盤腿圍坐。胡阿棣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一個鑲嵌著複雜圖案的華貴酒壺,還有三隻精巧的小酒杯。
他將三隻酒杯斟滿酒壺中的酒,分給二人,自己也舉起滿滿的一杯酒,慷慨激昂道:“這是我們夏南朝的立誓酒,我知道你們此次將會分離不少時日,喝了它,大家心安!”
冰若和夏弦都覺得十分可笑,自己又不是夏南朝的人,這什麼立誓酒對自己又有什麼約束力呢,但是二人什麼也沒說,與胡阿棣一道,齊齊一飲而盡。
“立什麼誓?我可什麼也沒說。”冰若兩指夾著空酒杯,冷冷笑道,夏弦沉默不語。
“無妨,你們心中有數便夠了,呵呵。”胡阿棣說著,又將三隻酒杯斟滿,說道:“來,我們敬一敬夏南朝的英靈,讓他們替你們做個見證。”
接著,胡阿棣將杯中酒灑在了石板地上,就算是敬酒給這墓窯裡的靈魂了。夏弦和冰若依舊自嘲好笑,但二人卻也真的心中有數,皆學著胡阿棣的樣子將酒緩緩灑在地上。
“好了,接下來就是合巹酒了。”胡阿棣喜滋滋笑道,又給身旁二人斟滿了酒。
冰若和夏弦早已心中有數,卻皆裝作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到了此時,他們面色如常,靜靜地拿起酒杯。
“在我們大蒼,合巹酒是成婚時的有情人方才一起喝的。”冰若道。
“怎麼,你不願意嗎?”胡阿棣問道。
“非也,剛剛那些又不是我們大蒼的成婚禮儀,就算喝了也不算什麼。只是夏弦酒量不濟,我怕他喝多了,過會兒沒法趕路。”冰若含笑淡淡說道。
夏弦聽了心中絞痛,剋制不住衝動,一把抓起身邊女子的手腕,目光灼灼看著她的如水雙眸,沉聲道:“既然算不得什麼,那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