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他回頭看去:“他們為了我們和百姓馬革裹屍,沒有什麼是他們受不住的。”
劉繼隆話音落下,眾人面面相覷,而張昶、斛斯光更是用行動來附和劉繼隆的話。
二人先後上前跪下稽首,而跟著他們來的校尉、旅帥、隊正們,也分別上前稽首上香。
在此期間,劉繼隆看著那石碑道:“碑上的,應該不止那四百多名弟兄吧。”
“嗯……”張昶尷尬笑道:“我把從第三夥開始的所有陣亡兄弟姓名,都刻在上面,還為他們立了衣冠冢,希望刺史您……”
“幹得不錯。”劉繼隆頷首誇讚,隨後帶著他們穿過忠烈祠,來到了後方的墓園。
忠烈祠只記載了姓名,而墓園的墓碑上則刻滿了每個人的事蹟。
劉繼隆蹲在一座墓碑前,卻見上面刻著“忠烈王公英之墓”,右邊則是用小字刻上了他的生平。
“忠烈王公英,唐太和四年隴右道蘭州五泉生人,少為奴,大中六年從軍為卒,七年從徵渭州大夏而沒。”
簡單一句話,卻概括了一個人二十三年的人生。
劉繼隆伸出手擦了擦墓碑上不存在的灰塵,心情沉重道:“墓碑做大些,事蹟寫長些……”
“是!”張昶應下,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劉繼隆也清楚,大部分的普通兵卒,實際上是沒有什麼能記載的東西的。
他們興許一輩子都沒有什麼可以值得記載的東西,但劉繼隆還是想讓人把他們的生平寫長些,哪怕是沒有什麼成就的小事。
這樣至少在未來,有人經過他們墓碑前時,能停下來看看他們的生平。
“酒呢?”
劉繼隆開口詢問,斛斯光連忙遞來一壺米酒。
對於糧食緊缺的隴西而言,酒無疑是一種奢侈品。
在吐蕃治下的他們,興許一輩子都沒喝過一口酒。
劉繼隆將酒倒在手上,用手在墓碑上摩擦著,好似要把酒揉進墓碑裡。
“王英,多喝點酒,下輩子別忘記回家的路,來隴西吧,這裡以後會太平的,去了別的地方,怕你受欺負……”
他一邊說,一邊將米酒擦滿墓碑。
不知什麼時候,他身後的一些將領開始小聲哭泣起來。
待墓碑被米酒擦滿,劉繼隆起身看向眾人:“都各自去尋相熟的弟兄,好好用酒送送他們吧。”
“是……”
此時墓園內氣氛低沉,許多人都找到了自己相熟的人。
兩千九百人,一戰過後死了一成半人,傷殘近一成人,那些相知相熟的面孔一下子就不見了,誰又不悲痛呢?
站在墓碑前,他們效仿劉繼隆,將米酒擦滿了墓碑,漸漸地就控制不住了情緒。
“我對不起你啊五郎!!”
“我把你帶出來,現在我怎麼回去跟二孃說啊五郎!”
嚎啕的哭聲,不多時響徹了山坡,有的人哭到暈厥,有的人雖然沒有哭,卻坐在臺階上,一言不發,失去了精神。
這日陽光很明媚,但是卻很冷……